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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总是特别的。仲夏夜里游走的情绪；积攒全年倾巢而出的热情；失眠和燥热打造出穷途末路的白日美梦。成都的夜晚看似和其他城市没什么不同，却在世人不能完全理解的某些地方，为一群骄傲而又敏感脆弱的熠熠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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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 有两个帝都，北京帝都的称号早已如雷贯耳，而在中国的内陆城市里，还存在一个帝都，同样笼罩在灰蒙的苍穹之下，也被称为“帝都”，这个城市是成都。成都是中国男同性恋社群最多的城市之一，也可能没有之一。而同性社群中0（受）的属性，成都占有的数量绝对是最多，没有之一。因此，成都被同志群戏称为“帝都”，受多攻少，攻就像皇帝一样坐览后宫。无论走在市区拥挤的商圈，还是在二环外的弄堂，你都能嗅到小受蔓延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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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年前的深夜，宿醉的同志、无家可归、神志不清的流浪汉半躺在熊猫广场的椅子上，夜生活贫乏没有广场舞支撑的年代，街道在迪斯科散场后显得无比宽阔。中老年gay们会出来捡尸，重度饥渴的他们在广场里挑一个意识不清醒的男人，有些急于求成的gay直接拉开了男人裤裆的拉链。没错，这些发生在蜀都大道的熊猫广场。

除了蜀都大道，太升南路的原文化宫、百姓浴室一带也是当年同志的地下王国。家长们不允许自己的孩子深夜在文化宫逗留，久经人事的家长隐约能觉察到什么，恐同的立场在当时的成都文化基因里安全又正确。而这并不能阻挡同志们对自由恋爱和社交的向往。在十多年后，他们万万没想到，随便打开一个同志社交软件，都能随意找到附近的基佬，查看属性0/0.5/1，带上照片和介绍，就像菜单一样择味点单，一目了然。十几年前，他们只有进入地下的圈子才有可能交友，更别谈质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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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成都同志文化的遗址早已无迹可寻，高楼林立，灯红酒绿，昨日如梦，似流星划过。一切都变得体面起来，过去的无序和多面都被收编的整整齐齐。成都开始成为真正的帝都，各种同志酒吧浮出水面，光鲜，有酒，有鲜肉。兰桂坊一带，曾经的维纳斯酒吧是有名的同志酒吧。可能谁也想不到，也是这块地方，历史上这里是英雄冢，也是乱葬岗，后来成为了同志酒吧，再后来惨淡经营，被MAX酒吧和MC酒吧后来居上。附近曾经名噪一时的变奏酒吧，现在也被豪华的宜必思酒店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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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东大街。成都gay圈称为漂漂街。漂漂是同性恋的一种戏称。东大街一直往东走，走到东门大桥，完全验证了成都gay圈的戏称：十男九弯，十弯九受。走到东门大桥附近，打扮好看的男男女女开始多了起来。有别于九眼桥的酒吧一条街，这里的男人和女人，身边站着的多是同性，甚至你能轻松看出他们的属性。

 MAX酒吧就在东门大桥附近，在一个小商城的二楼，如果不是圈内人，酒吧位置并不好找。一到门口，柔软的男声和尖锐的笑声传过来，如果你是弯的，你基本可以确定，这是个热闹的窝。MAX周末的生意很好，不到晚上十点，差不多已经满座了，DJ和演员用音浪一波一波把人群往舞池里推。舞池是自带弹跳效果的，站上去，就能自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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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另一家同志酒吧MC，已经成为了成都同志圈的名片，见证了整个成都同志交友的历史，在酒吧楼上，还有一起经营的MC浴室。不过MC在8月1号也正是停止营业，一代神话走向终点。酒吧的人群和玩法大同小异，一场冒险者的收割游戏和魅力值的鉴定游戏，外形初始分和搭讪技巧最终会交出你一晚上的答卷。夜店的心动常常带来危险，成都的男同HIV比率，已经不止15%了。而经常去夜店的收益就是，时间久了，你就慢慢入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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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子大了，就是江湖，江湖大了，就要做买卖。成都同志圈的绰号非常女性别化，花名娘、妈、姐结尾的男同很多。从称呼的辈分上看得出，他们积累了一定的资源，做起了本地的粉红经济。最具特色的当属同志麻将馆，我去了一家MC附近的麻将馆，老板是某家同志酒吧的前客户经理。成都同志和本土的居民一样热衷于在麻将馆子里血战到底。成都的麻将尺寸往往比其他地方大一号，XL号的麻将剃起来凹凸有致，像是在抚摸一张五官立体的面孔。

   混圈是同志鄙视链底端的行径。很多同志耻于混圈，宁愿做夜晚的独行侠，也不愿放低自己的姿态。成都的男同群体社交除了酒吧，还有几个周末的沙龙，爱白同志沙龙就是其中之一。这是一个已经成立了十余年的成都同志公益组织，每周有一个线下主题讨论，有点类似美剧里常见的互助会。同志们围成一个圈，大家相互聊自己的故事和观点。组织者称：在最鼎盛的时候，一个下午能有3、4场这样的沙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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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高楼林立的总府路往大慈寺方向走，你会经过成都最热闹的春熙路商圈，人潮人海中，你要是能看到打扮时髦，穿着干净的男生，多半就是同志跑不了。站在路口多呆一会，牵手的男同情侣也并不少见，他们在街上声音尖锐，互损互黑，用成都当地的话叫做牙尖。成都的同志非常活跃，和火锅沸腾的麻辣一样咄咄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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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中国的城市都会有成都太古里这样的新商圈，被新开发的楼盘和高档写字楼包围，商圈内有保证生活逼格的美食、咖啡和购物需求，例如象征消费能力的苹果直营店和卖包包的国际品牌。太古里的同志和春熙路的同志，很难是一路人。春熙路的同志大嗓门，穿着淘宝的热门假潮牌，站在街口张望。春熙路的热闹可译为嘈杂，也可译为孤独，而太古里的精致和摩登，显然在消费力和审美上，过滤了一些低段位的同志。

成都是一个善于规划的城市，一环扣一环的风水，一幢接一幢的楼盘，谋杀了过去街边遍布小竹椅的茶楼麻将馆，却来不及对镶嵌时代印记的旧楼毁尸灭迹。IFS国际金融中心、阿玛尼大楼、品融汇，待售待租，高大挺拔，在沾满灰尘和历史的旧楼包围下异常雄壮。这些象征当下时代的建筑，和成都同志的环境演变如出一辙。你或许能看到越来越多的男同能光明地行走，勇敢地表现自己的爱情。光鲜的外表和高调的出柜背后，是十几年成都老一辈同志交友的逐街破旧爆破。

春光乍泄影片的最后，黎耀辉说：

“ 在返香港之前我在台北住了一个晚上，我到了辽宁街，夜市很热闹，我没见着小张，只看见他家人，我终于明白他可以开开心心在外边走来走去的原因，他知道自己有处地方让他回去。我突然明白，为何何宝荣可以一次又一次毫不顾忌地离开黎耀辉，去外面的世界花天酒地、任性胡来。只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总有个地方可以回去，总有个人等他回来。”

    只要他说：黎耀辉，不如我们从头来过。然后……就有人拥抱满脸血迹的他，就有人带他去看病，给他做饭洗衣擦洗身体，把床让给他，自己跑去睡沙发。就有人深夜跑去给他买烟，就有人拖着生病的身体给他做饭，拼命工作去赚钱，只想回到家就能见到他。

而我们，谁不想拥有这样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