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一代风华——诗与血与火的洗礼
第二十八章
不当梁山伯
(2)
他的笔自然是很沉重的,他怎能不知道李静敏对他的好呢?又怎能不知道李静敏对他深沉的爱和真挚的情呢?因而还未落笔他的泪水已洒下来。但是他终于起笔了,他的信是这样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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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可爱的静敏妹妹:
今天我给你要写的,是一封对不起你的信。真的,是一封对不起你的信。你若想嗔怪你就嗔怪吧。
但骤然之间,你一定不能够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连我都觉得太突兀了,何况你呢?可是我不得不这么做。
我承认,我们是一对异乎寻常的兄妹。感情之深,爱意之浓,倾慕之深,不是寻常人能够比及的。但是,我们爱得太深了,也太狂了。深得像大海一样,狂得像疯子一样。这使我们为爱的付出真真是太多了,.我们已经无法自救。
难道不是吗?我们沉浸在爱的海洋里,已经不知道什么叫理智,更不知道什么叫冷静,也不知道除了爱之外还有一个怎样的世界。在一年多的时间里,我是浑浑愕愕在生活。我们已经迷失了方向。
十多天之前,部队开始了一年一度的年终总评。这是一个让人重新认识自己的时候,也是一个让人的身心彻底进行沐浴的时候,更是一个让人再次站到起跑线上的时候。我是从这个时候起,才真正认识了过去,才真正找到了我掉队的全部原因和根本所在。在这一点上,你现在还体会不到,因为你是坐在教室里,不是生活和战斗在部队里。但是你是知道的,我曾经有过一段多么让人不堪回首的日子!
我现在清醒了。我也体会到,在部队里竞赛精神太强了。可以说人人都是一匹骏马,个个都是水中蛟龙。他们以惊人的速度在进步,他们以超强的意志在向前。任何人不努力都有掉下队的危险。
诚然,从航专来到部队后,我和领导没有处理好关系,在思想上闹起了情绪,这是造成我掉队的直接原因。但是若从理论的高度上去分析,应该是我没有像同志们一样,去认真学习毛主席著作,去改造自已的主观世界,树立革命的人生观。尤其是我把精力全部放到了一个‘爱’字上,把心思浸泡在了思念里,即便有时也去学习毛主席著作了,但只是蜻蜓点水,只是在做样子。我和同志们相比,结合实际学,带着问题学,犯错误时用毛泽东思想哲学去刨根究底,又去鼓舞自已,相比之下差距太大了。因为如此,我在思想上没有了方向,在工作上没有了动力,在意志上也变得软弱起来。我变了,我的奋发向上精神变得没有了,想以“锋利的剑锋去书写最美丽的诗篇”的勇气失去了。而我的这种变,还带动了你的变,实在太可悲了,也实在太可诅咒了。
那么我让我们变成了什么呢?你可能还未发觉吧。我让我们变成了梁山伯、祝英台,也变成了许仙、白娘子。我们或许还变成了桃花源中人,徒有美丽的虚幻的但却是与世隔绝的外表而已。
当然,在爱的问题上,我们不能排斥梁山伯与祝英台,也不能排斥许仙与白娘子。在男女相爱的时候,他们永远是爱的典范。但是,爱是代替不了革命的。在革命需要我做一个战士时,我当了梁山伯,还能为革命冲锋陷阵吗?我当了许仙,还能有勇气去为革命牺牲吗?做一个桃花源中人,不问世事,还能够炼出一双明辨是非,明辨正义与邪悪的火眼金睛吗?不能,肯定不能。即便平平常常的事,诸如兢兢业业工作,一心一意服役,也是做不到的。
于是乎,我落伍了。彻底落伍了。周茂超过了我,林丽征超过了我,宋五娃超过了我,全体战友都超过了我。特别是宋五娃,你对他是清楚的,他的优势在哪里?可是现在就数宋五娃超过我最多。今年年终评比时,他不仅被评上五好战士,还被树立为全机务大队(团级建制)的先进典型——学雷锋活动标兵。他的事迹在全大队被广泛宣扬,成了全机务大队全体同志共同学习的榜样。
还有,前一段部队开展‘忆苦思甜’活动,我和宋五娃都诉了苦,可是想一想我哪里还像个苦大仇深的孩子。我忘记了过去的一切呵!如果不是共产党解救贫苦大众出苦海,我哪里有机会到城市里去读书,又有什么资格去梦想当作家、做诗人?我是个忘了本的人呀!我应该在良心上受到严厉的谴责,我也实在是一个不该原谅的人。你说我说得对吗?
我的话说得己经不少了。想来你应该明白了。但我也不能排斥你尚不明白。可是可爱的静敏妹妹,我们不应该再这样躭误自己。你现在学业很要紧,你的成绩也还不错。可是如果再多多积聚精力,你肯定会成为一个尖子生的。因此,请允许我把我要说的话说出来吧。为了你也为了我,中断我们的恋爱,割舍我们的感情,奔赴我们的前程吧!哥哥求你了,哥哥求你了!能答应我吗?搁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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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兄
兆平
一九六三年十二月三十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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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很快。钟兆平把信写完已经很晚了。但他一身轻松,回到宿舍什么也没有再想,躺到床上就美美地睡着了。好长时间以来,他还从来没有睡得这么香过,他一连做了好几个中意的梦。
这是一个平凡的夜。但也是一个富于转折意义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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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醒来,已经是元月一日。钟兆平看到天已经亮了,于是起床后也不顾去洗脸,站起身就去敲林丽征房间的门。
大约是敲门的声音各人都有所不同吧,也可能是过于了解,只听林丽征亮着嗓子喊:“是钟北平吧,马上给你开呵!”随后便听到跑过来的脚步声,门开了。
可是钟兆平一进门,看到床上的被子还未叠,又见林丽征身上还穿着内衣内裤,就连忙转身向外走,但林丽征一伸胳膊拉住了他。
“怎么回事呀?想走?”
钟兆平急切切地说:“你快把外边衣服穿起来,也把被子叠起来,然后我再进来。”这时钟兆平意识到自己来早了,并且忽略了今天是元旦假期。
但林丽征却不松手:“这有什么要紧呀?!在航专的时候,你不是也见我穿过内衣内裤吗?现在就不敢看了?”
“那有黄爱萍在,现在是你自己。”
“自己怎么了,自己就能把你吃掉?”
“你就不怕别人嚼舌头?”钟兆平说罢掰开了林丽征的手,坚持着向门外走去。
钟兆平出去之后,大约只有两分钟,就听林丽征急急地喊:“快进来吧!”
可是钟兆平进去之后,只见林丽征把棉裤鞋袜已经穿好了,被子也叠起来了,但上身依然是穿着内衣。钟兆平叹了一口气:“唉,你呀!”
林丽征瞅着他笑了笑:“我呀,怎么了?你也是‘狗咬呂洞宾,不识好人心’。大清早就来敲人家的门,准是有急事。我让你快些进来,我也错了?”她一边说一边穿上了棉衣。
这时钟兆平发觉黄爱萍床铺上其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就问:“黄爱萍呢?”
“内务值班去了,八点钟才回来。她昨晚接的班。”
“那么现在几点了?”
林丽征却不去看表,就说:“七点还差十五分钟,怎么了?”她实际上刚刚看过表,那是在钟兆平敲门时。
“哦,我来得太早了。”
“你是什么事嘛,快说吧!”
钟兆平这才归了正题:“我写了一封信,想让你看一看。”钟兆平一边说,一边把昨晚写给李静敏的信拿出来。
2025-10-19
发布于新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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