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一代风华——诗与血与火的洗礼

第二十五章    觉醒

    (1)

这一天下午，钟兆平遵照师政委朱晨甫头一天晚上对他的嘱咐，刚一到了奌就揹着他的挎包出了门。在朝飞行大队走去的路上，他一边走一边想，见到政委之后该说些什么呢？怎样去讲才会显得更合情合理一些呢？

昨天晚上，他大半宿都没有睡着覚，一方面是他的心情很激动，另方面是他的思想斗争很剧烈。

参军到现在一年有余了，就航专时各方面的情况论，他对自己是满意的。可是离开航专后这几个月的生活，太让他想不到了，也太让他心灰意冷了。经过政委昨天在小树林一点拨，使他开始认识到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太懦弱，也太经不起摔打了。和哥哥钟兆辉相比，他感到简直无颜面和哥哥再相见。哥哥对祖国对革命一心不贰赤胆忠心，为了保卫祖国可以牺牲个人的一切，自己算什么呢？自己不是在小河沟里也会翻船么。

当然，他感到他最终还是幸运的。在他最危难的时候，他有幸碰到师政委，碰到他人生历程上的一个大救星。现在有了师政委指引他，理解他，还有什么难关过不去，打不通呢？这是一晚上都让他亢奋不已的地方。他为此太激动了。

但是，有许多事情上其思想觉悟并未真正提高以前，往往还是有反复的。当他想到在他前进的道路上还横着三道屏障（中队长、雷达师、机械师）时，他又有些畏缩了。他感到这么三道屏障，他是无论如何也冲不过去的。他因而思想斗争又剧烈起来。

可是想到最后，他不得不把自己的主意重新落到师政委身上。政委是全师的首脑，如果提出来调动一下工作单位，只要政委同意了，他不就可以重新拼搏一番了吗？“是的，只有这个办法了。”他满怀着对未来的希冀，带着一脸的喜悦，慢慢地进入了一个愉快的梦乡。

再说钟兆平走在通往飞行大队的路上，又把昨天晚上想好的话重新想了一遍，正想做一次深呼吸，飞行大队己经到了。这路程也有点太短了。

师政委朱晨甫早已在房子外边站着，实际上是特意在等待钟兆平的到来。他看见钟兆平走过来了，连忙满面春风招呼他：“钟兆平，我在这里，到这里来。”

钟兆平赶忙跑到政委身边，并且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他本想再说几句问候的话，但还没有选择好什么话，政委已经先于他说：“跟我来，你今天是我的客人了。”钟兆平极被动地随着政委走进了一个房间。

房间里陈设极其简朴，除了一张床，一张办公桌，两把椅子，别的再没什么物件了。可是桌面子上摆放着一摞书摆得很高。在政委的招呼下，钟兆平在一把椅子上坐下来。

政委依然很和蔼，像昨天一样，使钟兆平备感亲切。钟兆平刚一坐下来，政委就连忙去给他泡茶，真是像在招待客人一样在对待他。

政委泡好茶后接着说：“稍等一会儿再品，现在还有点儿烫。”

钟兆平一时更显得拘泥起来。

但政委又大声笑着说：“不要拘束。一回生，二回熟，以后我们就真的可以成为朋友了。”

钟兆平这时找到了话题。他把泡好的茶向政委端近了些，说：“等一会儿不烫以后您喝吧，我没有饮茶的习惯。”

政委依然很亲热：“既然泡上了就得喝了它。你应该知道的，饮茶有许多好处。一是可以提神，二是可以帮助消化。在西方，人们还把它当作宝贵的药物。我的茶叶挺不错的，你一会儿不妨尝一尝。”

这让钟兆平一下放松下来。

只听政委又说：“你说，我们从什么事情聊起呢？从诗歌好吗？”

这句话更说到了钟兆平心里，钟兆平笑了，显然是同意了。

政委也高兴起来，并且先于钟兆平说：“我发觉你对旧体诗词挺感兴趣。我也感兴趣。特别是有些经典之作，意味隽永，让人百读不厌。作为一个中国人，不知李白杜甫，不知唐诗三百首，那就枉为中国人了。人读诗以后，不仅可以提高人的品味，还可以升华人的气质，就连讲话也可以简练起来。你看我们是不是有共同的爱好？可以作知音了吧？”

钟兆平真诚地点了一下头。但他没有想到，首长居然会是他的知音。

这时政委品了一口茶，好像继续想说一些什么，并把另一只茶杯向钟兆平推了推，这才又说：“但是今天我要批评你，你说你是不是有些太颓废了。特别是你闹情绪以来，没有一奌青年人朝气蓬勃的样子，也完全失去了上进心。这就不好了。你回忆一下，你看你写的老战士支边的那篇文章，昂扬向上，催人上进，多好呵！可是你近一段写出来的东西，情调多么低沉呵！尤其是有些诗词，非常能说明问题，真是也可以讲‘诗言志，歌咏言’了，我这里不再给你重复，你心里一定都牢牢记着呢。”

钟兆平的双頰一下子全红起来。这几个月以来，他的确是太颓废了。

朱晨甫政委对于钟兆平的脸红并没有当回事，他故作谈笑生风状又说：“但是，‘记得旧文章，便是新举子’。这是一本旧书里的话，可是它对你是有用的，你有必要体味一下。至于真去谈诗，其实我并无研究，我这样倒不是谦虚。我年轻的时候在南开大学读书时，学的倒是文学专业，但现在年久荒疏了。可是凡是和诗词相关的事情我依旧还是很喜欢。我倒希望你谈谈诗词方靣的事。”

政委的一席话，使钟兆平太为之五体投地了。虽然政委所谈的话不是全与诗歌相关，但却是由诗歌生发开来并娓娓谈去，精辟入理，发人深醒。若没有渊博的学问，深邃的思考，是讲不出这样一席话的。

                                 2025-09-25  发布于新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