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一代风华——诗与血与火的洗礼

第二十三章    战友们

                                        (1)

时光老人以其永不停留的步伐，把时间送走了一天又一天，但从来不动声色。

机务三中队的战友们，由于飞行训练大纲的调整，有三个星期没有休息了。一天到晚都是忙呵忙。这一天突然接到了通知：明天的星期天，全天休息。大家禁不住欢呼起来。

说实在的，搞机务工作的人，每天都是早出晚归，很辛苦的。如果没有星期天，想让大家全靠挤出来一些时间洗澡理发洗衣服，外加写平安家书和恋爱信等等，那实在是不太容易办到的。

但宋五娃倒是个例外。一是他不爱写家信，两三个月才写一封信呢。二是他每天醒得都很早，起得也早。在别人起床之前，他已经悄悄地把该做的事情全部做完了。所以，星期天休息与否，与他好像不太相干。

奇怪的是这天是星期天，大家都在睡大头觉，并且在睡足睡够之后才去处理其它事情的时候，他却又早早起床了。他还会有什么事情未做完吗？不得而知。                

  他从床上翻起身，很小心地以极轻极轻的双脚落了地，好像生怕会把正在酣睡中的钟兆平和朱明华弄醒似的。看着两位战友没有被弄醒，并且正在酣睡的样子，他极其舒心地笑了。

  朱明华是在见习期满单独承担工作之后，和钟兆平住到一个房间里来的，那时老雷员杨长林从这个房间搬出去了，让他从另一个房间到此递补空缺，恰好遂其所愿。

  但宋五娃几个月以来总是早早起床，并且悄悄做事，外人还真都难以知晓。

  钟兆平自从大闹情绪以来，不仅性格发生了变异，就连日常的生活琐事也往往要靠战友们来帮忙代劳。起初是林丽征总来到屋里东寻西找，帮他洗工作衣，洗衬衣衬裤，就连臭鞋臭袜子也都给洗了。后来被宋五娃知道了，他心里想：“若论关系，自己和钟兆平是老同学，又住在一个屋，如果需要进行帮助，这些事情都应该由自己来做的。”从那以后，他向林丽征说：“你是一个女同志，总到我们屋里去不方便，以后这些事你都不用操心了，一切由我来！”

  可是谁知这些事情后来又被朱明华知道了。他对宋五娃说:“咱住一个屋，你还瞒着我。你再洗什么跟我说一声，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宋五娃笑着说:“干别的事情你都比我强。这洗洗涮涮的，你还不行。不如就让我一个人来干好了。”

  就这样，宋五娃已默默地为钟兆平洗了快三个月的衣服了。即使再累再忙，他都从不间断，一如既往。

  钟兆平呢，对这些事情当然不是不知道。但他一直装作不知道似的。虽然他从心里感谢林丽征，也感谢宋五娃。只是由于他大病一场之后，身体大衰，只好听之任之。更主要的还是，他在精神上振作不起来，每天从机场回来，他的身子骨每每就如同散了架一般，往往朝床上一躺就什么也不想干了。当然，他躺在床上的时候，是把门给关死的，不然黎瞩远看到后会批评他违犯内务条令的。有时候精神稍微好一些，可是他又总想对李静敏践约，就拿出两本书翻翻看看，以备以后上大学去。或者在休息一会儿之后，又想记上一篇日记。也就没有了时间。至于同志们帮他洗衣服，他一方面自惭萎靡，另一方面却也有些顺水推舟。他心里想：“待到以后再报答大家吧！”

且说宋五娃起床之后，他首先悄悄地走向内务包，先是把钟平的脏衣服全部翻了出来，然后又找了自己的衣服拿出去准备一起去洗。但当他听到朱明华在睡梦中惬意的呼吸声时，又想到自己既然去洗，何不把几个人的衣服一块都洗了，于是就去找朱明华的。但朱明华这个小伙子，虽然洗东西没有宋五娃仔细，却也勤快。宋五娃找了一晌，也没有找到朱明华未洗的衣物。只有一顶工作帽似乎有点脏了，他就顺手拿了去。

宋五娃来到洗漱间，因为天还早，他怕影响大家休息，就首先紧紧关住了门。但水龙头打开后，水声还是哗哗哗响得很。他连忙抱上一叠衣物放到水龙头下边，水没有那么响了，他开始洗起了衣物。

但无论对谁，洗起衣服从来不是一件轻松事。尤其是洗涤油乎乎的工作服，一次又洗好多，再加上还洗内衣内裤，不把你累个腰酸腿痛是不济事的。可是宋五娃自有他的办法。他首先对衣物进行浸泡，然后逐件打肥皂，再之后就是逐件在搓板上用力揉搓。他膀大腰圆，从来不怕出力，而且有用不完的力。他还有一个好办法，就是一边揉搓衣物，一边在嘴里哼唱着家乡小调。这样就不感到累了。别看他长得胖，说话还结巴（当然主要是过去），但唱起家乡小调特别好听。这主要是因他自小口吃，家里人给他想的办法，说是唱歌唱戏可以矫正口吃。没有想到还真的把小曲学会了。但他当着别人从来是不去唱的。

就这样，宋五娃一边哼唱着小曲，一边揉搓着衣服，心中满愜意哩。衣服虽然很多，他只用了一个半小时，就全部洗完了。

宋五娃回到房间的时候，朱明华和钟兆平都还没有起床。朱明华是躺在床上傻愣愣地想心事，钟兆平是在捧着一本书仔细看。他们两个见到宋五娃回来了，才开始起床穿衣服。

“啊哈啊哈啊哈”，朱明华首先伸了一个大懒腰，并大声打了一个大哈欠，说：“这一觉睡得好痛快呀！好长时间没有睡过这种过瘾觉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去穿衣服。但这样过于懒散，不是部队所提倡的。

  宋五娃却不声不响已经坐在床头，开始做起他为自己安排的第二件工作。

那是一双破袜子，脚后跟烂了两个大洞洞。他拿起来专心致志地缝补起来。别看他是一个胖不隆咚的男子汉，粗手笨脚，经过一年多来部队生活的锻炼，飞针走线在他已经是行家里手。你看那一行行整齐而又严密的针脚，把一块补丁补得平平整整，穿在脚上一定不会不舒服哩。

难道他的袜子不够穿吗？不是的。全军上下都在发扬艰苦奋斗的光荣传统，‘南京路上好八连’的光辉事迹谁不知道，他当然不能例外，而且决心比别人做得都好。他的新袜子多着呢。

“五娃，你穿袜子怎么那么费，才补过几天就又烂了?” 朱明华起来床以后，走到宋五娃身旁无意识地问起来。

宋五娃抬起头来笑笑，没有答话，但用手指指了指钟兆平。

朱明华脱口而出说：“这是兆平的？”

钟兆平不知正在想什么，突然听到朱明华说什么是他的，便仰起脸问道：“你说什么是我的？”

  宋五娃又笑了，但依然没说话。这时钟兆平才看到，宋五娃手中拿着破了的袜子在补。

但他突然明白了：那是他的袜子呀！前几天有一次清早起床后，他看到自己的袜子不能穿了，便把它扔了出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宋五娃又把它给捡了回来。他的袜子他还是认识的。

“唉，那双袜子不能穿了，你又检回来干啥？”钟兆平又感动，又内疚，但却是低着声音说。

朱明华听到这样一讲也想起来了。他恍恍惚惚还记得，有一天清早钟兆平把一双袜子扔了出去。但他也不知道什么时间宋五娃把这双袜子又捡了回来。

  “嗨，也真是呀，看来只有宋五娃才是这么一种有心人。”朱明华也被感动了，同时对自己的战友并老同学怀上了一种更加亲切和更加钦佩的心情。

航专毕业来到了部队之后，宋五娃在学习雷锋的活动中，不声不响地做出了好多好多好人好事。中队领导在晚点名的时候，曾多次对宋五娃所做的事迹进行过表扬，还特别给予口头嘉奖和书面奖励各一次。

但领导所表扬到的，只是宋五娃所做的好人好事的凤毛麟角。还有大量的不曾被发觉的好人好事被他隐瞒着。

为了让大家有榜样可学，前几天机务大队政冶处特意发来通知。让三中队抓紧时间组织一篇文字材料呈报上去，大队党委正准备树立宋五娃为机务大队学习雷锋同志活动的标兵哩！

                                     2025-09-13 发布于新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