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一代风华(第十六章及锋而试4)
(2025-08-01 05:20:53)长篇小说:一代风华——诗与血与火的洗礼
第十六章
下午还不到四点钟,钟兆平从基地图书馆回到了营房。但这趟图书馆之行让他非常非常失望。
且不说阅览室不漂亮,不宽敞;也不说管理人员不专业,不干练,一问就被问倒了;单是从图书馆的藏书存量上看,就显得数量太少了,而且类别也单一。钟兆平请图书馆管理员拿出馆藏书目让他看,除了新近出版发行的一些书籍外,余外的书他全部看过。他真的没有想到一个航空基地的图书馆,竟是这么不具规模不上档次,与航专图书馆比起来,差别太大了,天壤之别呀!看来今后他再想像过去一样去恣意地读书,已经是完全不可能的事,而且成为燃在眉睫的一个大难题。他能找到一个什么办法呢?看来很难。他只是草草地翻看了阅览室中的一些文学杂志,又看了一会儿‘文艺报’,就折头返回了营房。
一路上,他心情很不好。心头郁积着许多的话该向谁倾诉呢?能找到理解他的人吗?许多年来,读书从来都是他生活中最不可或缺的需求。他或许会忍受其它方面的痛苦,但不可能忍受无书阅读而虚渡年华的痛苦。尤其是现在,正该是丰富自已的时候,殊不料恰如一只雄鹰飞到了荒漠上,没有水没有食物,看不到绿洲。这样会被困死的。自从来到部队之后,机场地处雁门关外,环境的荒凉己让他感受到未来生活的艰苦。但他对于这一切丝毫未曾在意,可是无书阅读的现实来得太残酷了。
另外,指导员和他谈心时向他交办的两项任务,要想完成好也是离不开读书的。记得表妹李静敏曾在来信中写道:“读书足以怡情,足以傅采,足以长才。”实际上这是有为者有见地者对于读书品书很到位的总结,也是她的老师对于知识人生的真谛传授。他正堪读书之年,不去读书学习等于坐而待毙矣。
他这样想着想着,居然想起了古人曾经讲的话:“人之才气,须及时用之,过时而不用则衰矣。”他还进一步想到,唐宋八大家之一的苏东坡,年少时多少聪明,文章议论,纵横飞动,不可一世。但到了中年以后,时不待人,逐渐萎顿了。他觉得他不能重蹈古人覆辙。不论在生命的任何阶段,都不能在庸庸碌碌中度过。
同时他还想到俄国著名作家车尔尼雪夫斯基所说的一段话:“优秀的人们……当他们从对于鲜丽的青春的热情迷恋中醒过来,用成年人的敏锐的眼光来看生活的时侯,他们就都萎亡了。”这简直是更为警世的语言。他必须牢牢记取在心,珍惜青春,把握住青春,让青春的花朵灿然开放。
当然,年轻人的心是最为狂热的。从将要无什么书可读,到鼓起勇气‘将人之才气及时用之’,这本不是一个思维层面里的东西。但在今天这种特定情况下,钟兆平却把它们联想、纠扯到了一起。这可能是因为他有一颗不甘沉沦和拚搏向上的心,因而促使他决定在今后无书可读的困境中更加奋发吧!
……
到了傍晚,钟兆平没有忘记成立报道组的事情。他先后约了周茂、朱明华,也约了林丽征,一起从营房中走出来。
营区外边阔野无际,太阳离地面只剩下一竿多高了。钟兆平忽然想起两句古诗:‘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眼前的景象虽然没有长河,但落日却也是浑圆浑圆的,两者相比似与长河落日有其相似处。但钟兆平不敢让自已的思想跑得太远,还有该办的事情未办呢。
钟兆平收住思想,开始向大家讲起指导员的意图,之后也讲了个人的想法。谁知林丽征爱尽义务,她已经向周茂和朱明华讲了主要的意思,这就未免稍显重复了。不过也无所谓,加强记忆嘛!
在夕阳的辉耀下,他们四个人信步走着,你一句我一句,报道组便以不拘形式的形式宣告成立了。
这时再向西边望去,红红的太阳只剩下半个脸厐,转瞬之间可能就惟剩半天红霞了。钟兆平想:“我们的事业应该像火红的太阳,但应该是一轮朝暾。”
不料很少有诗兴的朱明华这时却吟起诗来: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林丽征一下找到了笑料:“你真好笑,人家老头子才吟这样的诗呢!你老了吗?小心白了你的少年头。”
朱明华却不服气,他辩解道:“古人当然是逝者如斯。但我是陶醉于大好景色,放马未来,完全两码事嘛!”
想不到在某些时候朱明华口才也出众的好。
但他这个人还真是很坦诚的,只听他又说:“不过看着落山的太阳,我真感到自已舞文弄墨太晚了;可是我又相信,跟大家一起干,一定会事有所成。”
林丽征又为朱明华鼓起掌来。
但周茂插着空说:“明华是个坦诚人,真的很让人佩服。不过论起你刚才所吟的诗,应该用这么一首更恰当:‘日夕怀空意,人谁感至精。飞沉理自隔,何所慰吾诚。’”但周茂怕朱明华心中不快,又说:“其实明华刚刚吟用那两句诗,也不是就不可用。要做到出言入化,感人至精,恐怕在谁都不能全做到。”
林丽征却说:“既然纠正了人家,只要觉得对,就不要绕那么多弯儿。累不累?”
周茂哑口了。他没有想到林丽征会这样讲话,但其表情上没有表现出来。
林丽征对此全然不觉,她只管又说:“钟兆平、周茂,我们今后就在一起写东西了。你们俩好学问,今后得当老师了。”
钟兆平接上说:“你如果问什么,我们肯定会讲的。”
朱明华却接着开玩笑说:“小林不用去问,她比我强得多。”
“朝一边去,谁让你多嘴。”林丽征笑着反驳道。
但林丽征真的想起问题来了:“钟兆平,你就对我讲讲,律诗中的平仄格式是怎么回事?”
朱明华也很感兴趣:“对,讲讲。”
钟兆平望了周茂一眼,并问:“我讲?”
周茂说:“当然你讲。”
钟兆平讲起来:“在旧体诗中平仄格式规定很多,不仅仅是一种。这里有这么一种格式,那里也有那么一种格式。但如果讲基本原则,那就是仄对平,平对仄。可是对于我们青年人来讲,不适宜去学,规定太多,把人限制得太死了。记得上初中的时候,我曾一度死板硬套地用过诗词格律,把我苦坏了,但也没有弄出个什么名堂来。时间久了,让我揣摩出一个道理:这就像唱歌一样,能随上调只管去唱就行了。如果硬去死抠格式,不仅容易损伤诗意,也往往让人失去情致,好诗就写不出来了。”
“哎哟,还有这么一层道理在里边!”林丽征兴奋地说。
“我也好像弄懂了一点儿。”朱明华说。
周茂却插上来说:“兆平,我记得我们‘五四’诗社讨论过一次诗词格律,是董老师拿着‘红楼梦’给我们讲的,你就再那样给大家讲讲嘛。”
钟兆平想了想,慢慢说:“我倒是还记得当时情景,而且我们讨论之后我专门默背过那一段‘红楼梦’。那是‘红楼梦’第四十八回,香菱请教黛玉如何写诗。黛玉回答说:‘什么难事,也值得去学?不过是起承转合。当中转承,是两副对子,平声对仄声的,虚的对实的。如果有了奇句,连平仄虚实不对都使得的。’香菱笑道:‘怪道我常弄本旧诗,偷空儿看一两首,又有对得极工的,又有不对的。又听人说,一三五不论,二四六分明。看古人的诗上,亦有顺的,亦有二四六上错了的。所以天天疑惑。如今听你一说,原来这些规矩竟是没事的,只要词句新奇为上。’”背完书后,钟兆平自已先笑道:“把你们都听累了吧?”
林丽征却甚为愉悦:“多亏钟兆平好记性,他这一背,倒真让我们明白了许多。学问无止境呀!”
钟兆平连忙说:“我哪里就有什么好记性,只是多用了一些心罢了。”
周茂反倒焦急起来::“兆平,快说咱们的正事吧,一会儿就该晚点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