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一代风华

                ——诗与血与火的洗礼

                                  第二章    芳心

                                 (4)

钟兆平连忙紧跟上又说：“快甭擦眼抹泪的，留心同学们过来看见了笑话。”李静敏真以为有同学就在附近，连忙擦掉眼泪，不意钟兆平冲着她轻轻一笑，反倒让李静敏也破啼为笑了。

但李静敏望着手上的泪痕，想起了‘红楼梦’书里边的话，她禁不住想说：“若不是为了你，哪有那么多泪珠儿闲抛暗洒去……”但话到嘴边，她猛然想到这样子去重着‘红楼梦’里边的话去说，钟兆平一定会说她“好一个林黛玉、林妹妹”，那多不好意思，就羞涩地笑了，并把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就这样走着走着，她的心情恢复了平静，并在脸上挂出了淡淡的笑容。

再往前走，将要走到一个十字路口，向左一拐，是李静敏回家的路。而钟兆平准备回学校，两个人站了下来。

又说了一会儿温存的话，钟兆平准备走了。可是李静敏却不同意：“你还一定再往学校去干啥？跟我回家不行吗？今天你姑夫姑妈都不在家，只要不嫌我做的饭不好吃，就和我一块走。

实际上李静敏做的饭菜很不错，很好吃。钟兆平吃过多次。她只不过要那样讲罢了。

钟兆平说：“我真的是有事情要办，不去不行。”

“今天是礼拜天，能办什么事？”李静敏质疑起来。

钟兆平坦诚地说：“我想再找胡书记钉一钉，今天体检合格的人特多，我怕名额少会把我挤掉。”

“想找胡书记？我刚刚还碰见他，在大街上找去吧。”

“这样可就不好了。”钟兆平有些焦急起来。

李静敏捂着嘴笑了笑，“我给你想个办法好吗？最好的好办法……”

“什么好办法？快说嘛！”

“那么……你得给我买一样礼物。”李静敏打量着钟兆平，并又一次捂起嘴轻轻笑起来。

“只要你的办法能让我参军，到我走的时候，一定给你买一样顶好的东西作纪念，让你喜欢上一辈子。”

李静敏‘扑嗤’一声又笑了，“你就会蒙我。”但她万万没有想到钟兆平也能说出这样温存这样使她中意的话。

可是她故意又扬起笑脸并正颜厉色地说：“你说话要算数，不算数可不行。”

钟兆平说：“当然算数。”

到这时李静敏才真正地笑了。

可是钟兆平却等不得了，他催促李静敏说：“你快说嘛，什么好办法？”

只听李静敏说：“实际上也不是什么好办法，只是我事先把你的事情办妥了。”

“真的嘛？你还有这种本事？”

“你听我说嘛！就在先前我碰到胡书记时，为了让你安心，我又特意给你钉了钉，已经钉死了。”

“是吗？”

“胡书记这样说：‘钟兆平参军的志愿最坚决，让他放心，只要他体检合格，就是只走一个人，咱学校也一定让他走。’”

“哦，万岁了，万岁了……”钟兆平真的是喜出望外，遂对李静敏说：“要真是这样，我就高枕无忧了。”

李静敏说：“真是这样的，一点不骗你。”

听见李静敏这样肯定的语气，钟兆平凝目望着李静敏足足有半分钟，把李静敏也给看羞了：“这是在大街上，总这样看……”她一边说一边低下头去。

钟兆平连忙收回了目光，不无感慨地说：“看来你还是向着我的，那次咱们吵架怨我太不冷静了，现在道歉有些晚了吧？”

“谁知道那次怎么就吵起来了，我也后悔。”李静敏轻声说。

两个人不再说什么，开始并着肩朝李静敏家里走。钟兆平高高兴兴地唱起了歌，李静敏步踏着钟兆平的歌声，不由自主想起了那天晚上回到宿舍后发生的事……

却说那天晚上两个人在卫河大堤上发生争吵之后，李静敏回到宿舍里懊悔极了，她连衣服也无心去脱，就和衣倒在床上躺下了。

但她一点点睡意也没有，有的只是烦恼和莫名的抱怨。她越是叮咛自己什么也不要想了，赶快入睡吧，可是她越是无论怎么着都睡不着。辗转反侧良久之后，她只好任由纷纭的思想如奔腾的野马似的，东跳一下，西蹦一下，无法阻拦，也不可能阻拦，那索性就让它恣意驰骋，任由它随意奔向任何无边无际的浩大空间里去。

但最终她的思维还是理顺了。她首先回想了和钟兆平争吵的全部经过，又想到很可能会出现的，不，应是一定会出现的不祥的后果。而当她想到是由于自己不克制，致使个性刚强的钟兆平和她争吵起来时，禁不住又哭了。

她禁不住责备自己：“静敏啊静敏，你为什么不可以再冷静一些呢？他是个什么样的脾性，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把他的火给点起来不可呢？尽管你已经给了他不少的柔情，也费尽心思去相劝，但为什么就不可以让你的柔情更多一些，相劝得更加得体一些呢？亏你事先还告诫自己柔能克刚哩……真笨！”

但她对于钟兆平也不是一点儿不怨不恨。她想：“我和你的兄妹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什么你就不可以谦让我一些呢？过去一些生活上感情上的小事，你倒是谦让过。可是那些事都是无关紧要的，现在遇到了大事，你要是让步一下该有多好呢！唉……”她禁不住伤心起来。

这样伤心起来之后，就好像有人在一旁故作挑拨似的，她慢慢又动摇了：“既然人家无意让你，你又何必强求呢？不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吗？你即使再多多地把柔情送给他，不还是要落个分道扬镳的下场吗？还是算了吧，世界之大，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堪与相携手，非要在一棵树上把自己吊死不可吗？”

然而和钟兆平之间毕竟是几年的友情和兄妹之情了，那是难以割舍的。她又念叨起来：“和兆平还是应该与之相携手的。他 ‘拉车事件’中那种无私无畏抢救自己的凛然精神；他每次大考中总是取得优异成绩的沉着与聪颖；他每每闲暇下来娴于诗词歌赋的才气与敏捷；还有他虽然倔强却肝胆照人的品格与性情，这样的人，我能舍得放开手吗？不能的，不能的……”想到这里，就连钟兆平身上的自负与固执，反而不成为其缺点，反倒更让她值得喜欢似的。她的一颗心，完全被钟兆平给掳走了。

这样夜深了，李静敏仍然没有睡意，她眼前宛如有一张不断变幻着的影幕，把一件件往事如同演电影一般映放到她的眼前来……

                                      2025-04-29 发布于新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