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一九七七年春天赵如钢从部队转业了，赵如钢三十六岁，李红也三十四岁了。
很巧，赵如钢又遇到了宝瓶瓶，这时宝瓶瓶十四岁了。
宝瓶瓶还真是让人想不到，完全出脱成了一个大姑娘模样。前年的时候还没有觉得她长得多么漂亮，现在却活脱脱成就了一个奇异美女。那眼睛，那鼻子，那嘴唇，那细眉，那一切一切，让人无可挑剔。个头儿更是完全长成了，一米七五的身高，腿长长的，很潇洒。但美中不足的是，太帶着一种稚气.，让人觉得还缺少些什儿。不是么，一个看上去非常漂觅的美女，怎么还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娃娃呀。
譬如她见到赵如钢那天，又是纵身一跳抱住赵如钢的脖子，亲呵亲呵亲不到头，好在熟人都知道她才十四岁，而赵如钢曾救过她两次命，这是在感恩呢！生人却难以这样看。
李红对此情形根本不知道，但很快就知道了。
因为那天相逢恰巧是在搬家，李红和赵如钢从李红娘家搬来，和宝瓶瓶家住的是邻居。房子都是厂里的公房，宝瓶瓶的父母也就成了赵如钢的工友。
由于宝瓶瓶和赵如钢有如上关系，宝瓶瓶整天就朝赵如钢家里跑，一来就赶不走。让赵如钢的家就成了她家似的。
她还总是爱一遍遍回顾赵如钢是怎么救她的——每每这样说：“大黄狗都要咬到我了，我父母亲还只是在一边看着，不敢动，是赵叔救了我呀！”
再不然就是更深情地说：“……河里边水草缠住我的腿，一直朝下沉，是赵叔从天而降，救了我。两年里救了我两次命呵！”
宝瓶瓶回顾起来心热情浓，有时还要和赵如钢抱住亲，禁不住会让人感到不妥。
李红因而也产生过一些联想。但得知宝瓶瓶才十四岁后，这种想法也就打消了。至于她总待在自已家里，那就当着自己家里多上了一口人吧，也没有去计较过。
赵如钢呢，则担心起来，担心这么发展下去，会闹出事情。
为了从根本上把事情劫住， 赵如钢为此绷住脸狠狠吵过她，并明明白白告诉她再不允许这么做了。宝瓶瓶总是很委屈，眼里含着泪，还柔柔腻腻地说：“我爸妈都没救过我的命，你救过我两次，我心里总深藏着一种冲动，你总得让我表现出来吧。”
如果只面对宝瓶瓶这种情况也就罢了。李红呢，一直冷冰冰地，在面对感情生活上依然故我，只不过每天和赵如钢出一家门进一家门罢了，话都很少。
于是赵如钢总是觉得，要是有个孩子该多么好呵！况且岳父岳母又不停地在催，整天说他们两个年龄不小了。再晚可就不好了。但李红心里究竟怎么想的，她又不和赵如钢交流，让赵如钢很无奈。可是面对这一切，赵如钢找不到任何办法。
赵如钢在苦闷中寻求不到任何寄托，就把青年时期的爱好拾了起来——读小说。他有事没事就跑到新华店去买书，买小说。有时还到同学家里借书，因为有些书在新华书店早就买不到了。
他下班之后，也不做别的事，就是读书。
三个多月时间里，他读了近一百本书，近乎一天一本。
他读书的速度快得让人惊奇，记忆力还超强。他能把读过的小说，大致与原著不变样地讲给别人听，让人觉得他好像在复颂原著似的。
他读了《复活》、《悲惨世界》、《巴黎圣母院》、《茶花女》、《红与黑》、《 简爱 》 、《 呼啸山庄》、《红楼梦 》、《聊斋志异 》、《青春之歌》、《 家》、《春》、《秋 》、《梅 》、《路》、《虹》、《三人行 》、《林海雪原》、《红旗谱》、《小城春秋 》、《苦菜花》、《 我们播种爱情》……
他读书的时候，宝瓶瓶就坐在他的旁边，望着他的脸，好像在欣赏风景。而有时，她也会笑一笑，但不知她在笑什么。当然，她最快乐的日子，就是赵如钢在读完某一本书之后，会认真讲给她听，让她久久地沉浸在幸福之中。他觉得赵如钢太有本事了，记忆力那么好，讲得那么好，那么让人陶醉。
宝瓶瓶最喜欢听的是《红与黑》，她让赵如钢给她讲了三遍。她还告诉赵如钢，她每次听过后，睌上都会做梦。
除《红与黑》之外，她还爱听《红楼梦 》、《聊斋志异 》、《青春之歌》，每本书都像《红与黑》一样被她牢记在心里。
当赵如钢发现宝瓶瓶对他讲的小说很是上瘾后，就劝赵瓶瓶自己去读书。赵瓶瓶挺听话，抱起一些书废寝忘食读起来。
让赵如钢高兴的是，宝瓶瓶原来作文写得不算怎么好，读小说以后，写作文进步的相当的快，多次受到老师表扬。有一篇作文经老师润色后，发表在一家《中学生作文 》上，把宝瓶瓶高兴坏了，学习成绩更有明显提升。
夏天到了，不料还算安然的日子变得不安然了。
那时普遍住的是排子房，不像现在每个家庭，都有室内卫生间和洗澡间。 赵如钢爱冲凉水澡，就在自己家院子里搭了个简易洗澡间，其实只可以冲淋浴。
那是在搭好淋浴间之后的第二天，天气非常炎热。李红住娘家去了，中午则在医院休息。家里只剩下赵如钢。赵如钢吃过午饭，浑身都是汗，就决定冲个凉水澡再去午睡。
宝瓶瓶知道赵如钢要搭洗澡间，但这两天她没有过到这边来。这一天她猜想赵如钢或许把洗澡间搭好了，就过来想看一看。一進门走到赵如钢家院里，看见果然搭好了。
只听赵如钢在洗澡间唱着歌，但宝瓶瓶绝对没想到赵如钢正在里边冲澡。她以为赵如钢刚刚搭好的简易房。不能阻挡人的是，洗澡间没有办法安门.，只在门口吊了一个布帘子。宝瓶瓶一抬手撩开布帘子就进去.了。赵如钢冲着澡不想让流水流到眼里去，两眼闭着，没有任何觉察，很享受地在冲着淋浴。
宝瓶瓶惊呆了。让他面对的可是赵如钢一丝不掛的身体。
如果是换作其她人，遇到此番情景，会轻手轻脚地立即就退回去，也不至于出现难堪。可是宝瓶瓶好像被人使了定身法，迟迟地呆在那里再也未动。赵如钢关掉水，睁开眼，看到宝瓶瓶像个傻孩子一样在那里站着，也完全惊呆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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