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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出轨后,我决定和她一起旅行

(2018-12-11 14:00:14)

在我印象中,我爸是如果我遇到了生命危险,会扭头就跑的软弱男人。但这一次,我被他“绑架”了两天两夜。

故事时间:2015年

故事地点:湖南

夜里,李建利喝得大醉回家,一句话不说,将妻子暴打了一顿。

砸了她的手机后,李建利蹲在墙角开始哭,哭到天亮。直到妻子说,再不联系那个人了。

那年李建利50 岁,他的妻子在这一年出轨,生活由此失控。

知道消息的所有人无一意外,包括作为他儿子的我。

每人都记得,2001年,李建利载着满满一车货在高速公路上翻车,货主拿着合同将他父亲堵在家门口,李建利一个声响没有,把车当废铁卖掉,拿钱进了赌场;2010年,我开始寄宿,问他要生活费,他没钱,趁我上厕所时溜走。

对于这样一个男人,妻子出轨是迟早的事。

可李建利起初不信,直到他几次跟踪我妈,亲眼见到那个男人。那天,他没选择当场抓住两人,反倒悄悄离开。夜里喝醉回家,他突然爆发。

得到我妈的保证后,李建利才照常工作,开着他笨重的长途货车,从起点到终点再到起点。

一天中,他会给我妈打上几十个电话,有时特意挑在夜里两三点。我妈只要漏接一个,他就一通乱骂。

后来我妈实在受不了,在电话里说:“你活该被车撞死。”然后关机。

李建利慌得连夜从另一个省份赶回了家。清早他推开门,我妈睡在屋里,什么事也没发生,李建利重重扇了自己一耳光。

寒假在家时,李建利不时跟我说起这些事,意在拉拢,可不管他怎么说,我总会选择站在妈妈那方。

一天,李建利突然说要我和妈妈陪他一起出车。路程长,本要两个司机在路上轮流开,但那天早上李建利辞退了先前雇来的司机。

自出轨那件事后,我妈万事依着他。而我坚决反对。

李建利说,货已经装了,人也辞了,我要是不帮忙,货没准时送到,他就要赔钱,我只好答应。

尽管自我出生起,李建利就是挂车司机,可我从未见过他开车的模样。挂车开不进市区,每一次他都提着大包小包,下高速后花6块钱坐摩托车回家。

我和我妈上车那天,我才第一次见到他的车——21米长,22个轮胎,停靠在高速公路一边,像睡着的巨型怪物。

车行驶着。我坐在副驾驶座上,我妈在两张座椅后的简易单人床上睡着了,她特意带了洗净的被套枕套。

李建利嘴里嚼着槟榔,手握方向盘,一言不发。半小时前,他让我时不时和他聊上几句,避免他犯困。

高速公路旁没有路灯,视线范围仅限车灯打亮的区域。

我注意看路边的标志牌,上面告诉我距离XX地还有多远。三千米、两千米、一千米,看到城市星星点点的灯光,我像潜入水底的人,终于可以探头呼吸。

“你生日是什么时候来着?”我突然问李建利。

“10月3日,怎么了?”

“没怎么,看你像要睡着了。”

李建利开了近20年的长途货车,期间他运过西双版纳的热带水果、江浙地区的棉织品、湖南的瓷器罐子。

临春节,他还会冒险运烟花爆竹。这次,三个车厢里装的是50头活生生的牛。

做司机前,他在广州当过几年兵,头发三七分,一身军装。现在他的微信头像,用的就是那时的照片,但他从不去参加“战友团聚会”。

眼下,他头发只剩下薄薄一层,皱纹糊了一脸。

工作近20年,积蓄为零,以至于我妈常说,他一次次翻山越岭,到达无数条路的尽头,只是将自己“流放了一遭”。

夜中行驶5小时后,我们终于在服务区停车。我妈下车说去厕所,我和李建利便去超市买水和零食。

结账出门时,阶梯上窜起一个人,憨笑着喊:“利哥”。李建利也兴奋起来:“普明呀,怎么在这见到你!”

紧挨着那人的,是名二十多岁的女性,她些许不好意思地望向李建利,也叫了声:“利哥。”李建利一脸坏笑:“这就是你老婆了?”那人点了几下头。

阶梯边寒暄几句后,普明邀请我们去他的车,说他新婚,得请利哥喝酒,李建利当然乐意,跟着普明朝车子走去。

我停在原地,想等妈妈从厕所出来。顺着他们三人的声音朝停车场望去,那些巨型货车整齐排列着,一个女人接了盆热水,蹲在车边洗头发,白汽翻滚在空中。

等了很久,妈妈还没出来。我决定去找她,穿过加油站时,远远看见她在一个角落打电话,来回走着。

我试图走近一些,想想还是算了。她打给谁,答案呼之欲出。我转身跑回超市门口。

之后她出来,我迅速讲清事情经过,拉着她往停车场去。妈妈原来也认识普明。一上车,她看了眼车里布置,立马对普明说:“你小子现在有福气了。”

普明的妻子把婚房原原本本搬到了车里。巨大的喜字贴在床头,被子绣着龙凤,方向盘也用红纱布裹了一圈。

因为妈妈上车就说了不能喝酒,两个男人便就着一盘花生米聊天。我发现,普明就像另一个李建利,说话声音大,像在吵架。

两人聊路上的一场大雾,普明说:“以前不怕,不减速就开过去了,但现在老婆在车上,开得他妈比人走路还要慢。”

李建利调侃:“谁让你带上老婆?”普明用筷子敲了敲椅背,满是不解:“还不是她硬要跟来。”

因为要赶路,普明得先出发。临别前,李建利重重拍了拍普明的车门。普明启动车子,伴随几声轰隆隆的响声。

我们三人就站在马路边,挥了挥手,一直到汽车尾灯在黑乎乎的道路上消失不见。

回到车里,妈妈突然说起十几年前,她第一次,也是此前唯一一次陪李建利出车,去的是海南。卸货后,他们去了趟海边。她记得自己捡了几个海螺回家,放在梳妆台上。

“奇怪,完全没印象这几个东西后来放哪去了。”妈妈坐在副驾驶上自言自语。

每一天,李建利都要打开车厢,检查一番那50头牛的状况。

如果有牛死了,得赶紧联系牛肉商贩,让他们将死牛运走;此外,绝不能让牛趴在地上,那样牛很容易被踩伤,甚至踩死。死一头牛,李建利就得赔货主一千块钱。

中午,车再次停在服务区,我们下车准备吃饭。

李建利让妈妈先去点菜,我和他去检查车厢。他安排我在过道里走一个来回,自己拿着扫帚把牛的排泄物推到一边。

车厢里涌动着一股恶臭,我步子迈得很快,快到尾部时,看到一头牛四腿弯曲,蹲在地上,头僵住不动。我立马往车厢另头喊:“有牛蹲下了!”

李建利慢吞吞走过来,拿扫帚往牛身上捅了捅,那牛把头转了过来,身子毫无反应。

李建利说:“算了,周围的牛走动起来,它自然会起来。我们快去找你妈。”

“待会儿它被踩死了怎么办?”我问。李建利没回,快步下车。

服务区的菜又贵又难吃,妈妈很快吃完,漫不经心地对李建利说:“喂,我去上个厕所。”我望着她,她瞥了我一眼,转头离开。

有关她出轨的事,我们谈过一次。自从和李建利结婚起,她事无巨细打点着这个家,李建利惹下的祸,她一个个去收拾。

起初,她享受这种感觉,觉得男人没她不行。可后来她累了。

在我上小学时,一个来讨李建利赌债的人在我家大闹,砸坏不少东西。那人坐在沙发上,她也陪着坐下,一字一顿地说:“我一个女人,你还要我做到哪样!”

自那之后,她便常和李建利吵,也拿东西砸他,可骂一万次,李建利仍难改恶习。再后来,在一个我也不知道的时刻,她依附上了另一个男人。

车子在赶路,按李建利的计划,开到晚上一点,然后在服务区停下,等天亮了再上路。他一个人开了这么长时间车,必须要睡一觉了。

夜里到达服务区,李建利停车后便去厕所洗漱,我和妈妈分别坐在正副驾驶座,迷迷糊糊。

突然,车门被猛得拉开,冲上来一个人,不高,黑瘦,手里握着根生锈的铁棍,吼着让我们把钱给他。

李建利出发前讲过他在公路上遇到的各种麻烦,比如有人趁司机休息时,偷走油桶的油,再装进瓶子,原价卖给你;比如拉着巨型水桶在路边叫嚷着的商贩,见你不停车加水,会直接把水从窗户泼进来……但他从未讲过会有人抢劫。

妈妈第一反应是大喊:“李建利!”那人拿铁棍往方向盘上重重一敲,“砰”的一响,妈妈吓得不敢再出声。

我试着和那人说:“我们身上没钱,钱在我爸爸身上。”那人没理我,一边气势汹汹骂人,一边在车上翻找。他在床上看到了我妈的挎包,伸出一只手去拿。

这包里的确装着这一趟车所需的现金,我妈立起身子,扑过去夺包,我也试图去抢他手里的铁棍。

但车里空间太小,我使不上劲,被他一脚踹开。妈妈也没抢过包,反倒被他掐着脖子,将头狠狠往椅子上撞了几下。

幸好这时,李建利回来了,手里还握着个绿色的塑料漱口杯。

妈妈尖利地喊:“李建利,有人抢钱!”李建利本来在副驾驶这一侧的车门外,听到声音,立马跑向另一边。

那人正准备开车门逃跑,他想拿着包,可妈妈死活不松手,便放弃了。李建利没来得及在车门处截住那人,他从驾驶座底下抽出一把很长的水果刀。

在此前,我们完全不知道这把刀的存在。

妈妈忙说:“算了,算了。”李建利没听,抓着刀转身追人去了。

妈妈激动起来,怕李建利冲动惹出祸端。她迅速下车,朝李建利跑去的方向大喊:“李建利,李建利!”这是她今晚第三次喊起这个名字。

李建利不久后垂头丧气折了回来,人并没追到,他把刀从窗户扔到椅子上,人在车外大口喘气。我妈这时突然哭了起来,把头埋在方向盘上,止不住地抽泣。

李建利望了望我,我也不知原因,只好一动不动,等待我妈平复。李建利小心翼翼地问:“怎么吓成这样?”

妈妈没有理他,从包里拿了几张纸巾,下车往厕所方向去。李建利转头问我:“是生气了吗?”

四下黑暗,几乎听不到任何声响。李建利瘫在座位里,腿搭在方向盘上,眉头紧皱。妈妈很久都没回来。

突然的,我觉得李建利有些可怜,权衡后我跟他说:“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李建利问什么事。我把他带下了车,走向厕所。像之前我所见到的那样,妈妈蹲在厕所前的阶梯上打电话。我和李建利没有走近。

他愣愣地说:“她打给谁?”我没答话,转身回停车场。李建利留在了原地。

我在车上远远看着李建利,他杵在那里,影子被拉得很长。就像我偷偷注视着他一样,他此时也一定这样注视着我妈。

再晚些时候,李建利先回到车里,面朝里躺在床上。不久,妈妈也回来,一言不发坐着。

到后来,我才知道,妈妈打那通电话,其实是做个了断。

清早,空气里满是寒意。李建利起床了。

妈妈在车里煮面,打了三个鸡蛋。加油站的工作人员穿着红色的冲锋衣,正凑在广场上交谈,声音热热闹闹。

我闲着没事,跟李建利说去检查车厢,其实是想看看那头牛。

费了很大的力气打开车厢门,我捏着鼻子径直走到车尾,那头牛还是蹲着,头垂在地上,鼻子处有一团深红色的痂,不知是不是血。

我立马跑出去,喊李建利。李建利听我形容了半天,最后说:“你管它干嘛。”我说:“它要是死了呢?”李建利说:“死就死了呗。”

我气得摔了车门,回到车厢里,学李建利用扫帚捅了捅那头牛,对着它大喊,可它就是没反应,反倒是周围的牛受惊骚动。我没办法,对它说:“那你死就死了呗。”

回到车上后,李建利立马发车。因为昨晚的事,李建利仍在气头。他拒绝解救那头牛,我也生着他的气。他开着车,我玩手机,谁也不理谁。妈妈睡着了。


“反正我做再多都不对,气全给你们两人生了。”他先说了话。

“你做得多?”我反问。

“那次你上学我没给钱,在这之后,我是不是隔三差五就问你要不要钱?”他突然说。

我就着他提起的事,开始一番控诉,说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他选择用逃避解决这个事情。

李建利则觉得自己已很努力,他讲起这些年的经历,吼着说“你们以为我想50岁还是这个样子啊”。

然后妈妈被吵醒,也加入了混战。李建利更加激动,一边搬出出轨挖苦妈妈,一边为自己的失败开脱。三张嘴巴开开合合,谁也没听对方在说些什么。

突然,李建利在高速公路上猛踩刹车,打开门冲了出去,我紧跟着他。妈妈在车窗边狂喊:“这里不能停车,你要死啊!”

我们先在路边徘徊,之后进了车厢。刚一开车厢门,那些牛齐刷刷转头望向我们。

李建利走到那头蹲下的牛边,吼叫着,拿扫帚将凑在那头牛周围的牛给赶远一些。他用手拍打着那头牛的肚子,试图推动它,牛不时“哞”一声。

李建利本就有气,见牛不动,更来气。他站起来,往牛肚子上狠狠踢了一脚,牛大声叫唤。我吓到了,大喊:“你有病啊!”

李建利这下失控了一般,不停往牛身上踹,牛反应更大,一片嘈杂。妈妈的骂声不断从车厢外传来。

在混乱中,这头牛慢慢有了变化,它的背起伏着,动静越来越大。李建利往后退了几步。

妈妈这时,也骂骂咧咧走过来,见我们沉默,她也立马停下。三人一齐望向那头牛。

这时它的腿已在轻微弹动,我屏住了呼吸,只见它不慌不忙地逐渐活动四条腿,“噌”得立了起来,在我们面前,像一座山拔地而起。

我愣住了,一时不知如何反应。李建利走过去,轻轻摸了摸这头牛的腹部。

“它好像是这些牛里最壮的一头。”妈妈突然说。停了停,她走出车厢,我也紧跟着出去。我这才发现,我们已从山间驶出,能望见城市了。

回到车上,继续行驶,一路无话。到了傍晚,远处的天边渐渐泛红。

我开始期待终点,像刚上车时一样,视线又集中到路边的标志牌上——三千米,两千米,一千米。妈妈突然讲起她早上做的一个梦,她说梦里有头大象在游泳,说完自顾自笑起来。

“还有多久到啊?”我问李建利。

李建利皱起眉头,寻思起来,过了一会说:“马上就要到了。”

作者李祎,学生

编辑 | 张舒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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