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花嫲嫲终于用这种独特的方式攀登上早已缺边缺角的土城墙，寻得一平坦位置站立好，喘着粗气猛咳几下，扭转身子扫视了一圈自己居住的院落以及院落右侧相隔不远的亭台楼阁，从它们表皮被风蚀后仅剩的条条坎坎中，可见往日红檐绿瓦的华丽堂皇。楼阁正门约五六十步远便是那坚守城门的炮楼了，顶端楼亭里侧卧着一台锈迹斑斑的大炮，哨兵早已退下了，只剩下生满锈迹的炮眼在那无言地指向变化无常的天。炮楼旁枯干的人工小湖里，尘土与杂草屑在那随着掠过的风自由散漫地舞动着。

草花嫲嫲目视着它们，眨了眨松垮眼皮下的眼睛，饱含深情地微笑着，使得满脸沟沟渠渠的皱纹更加亲密地聚拢在一块。扭动了下站立许久的身子，跟着灰褐色的小木盆一起，面对着城门正向的大路，遥遥观望着，眼睛里尽流露出期盼的神色。草花嫲嫲伸手往外衣领口里掏出贴身悬挂的红牌子，从牌子邹巴巴的样子看来，它也已经岁数不小了。草花婆婆怜惜地抚触着红牌子，微笑的脸扬起了自豪的神色，就好像一位坚决站在自己岗位上保卫着祖国人民的战士一样，都是那般的自豪。让这种自豪的幸福感充塞满心头或周身之后，草花嫲嫲满足地将红牌子收进领口里，动作是极度温柔地，小心翼翼地。

做完这件事的草花嫲嫲，面对着西方眯着眼睛，默默念诵着······

央金骑着马往孤城方向奔来，遥远的她便看到草花嫲嫲又端坐在城墙头念诵着经文，便立即跳下马来，牵着马儿慢步走进已经烂了一边而另一边半掩半开的城门，又用极轻柔的动作，把马儿拴在院落门口的一块拴马石上。

央金走进院落，走进草花嫲嫲居住的上房，看到还是跪在地上的穆达还有沉睡在床榻上的唐静，便轻声地问。

“穆达，你还跪着？这女孩还没醒来？”

“刚醒过一下又昏睡过去了！流的血太多了！”穆达愧疚地看着沉睡中的唐静，好像是回答央金的话又好像对自己说。

“你起来吧！草花嫲嫲一下气就消了，她知道你也是急疯了头。会原谅你的。”央金走到穆达身边伸手去抚。

“不！我就在这跪着。等草花嫲嫲回来把佛珠交给我，我再去大门口念诵经文去！”穆达黝黑的脸庞显着坚定不移的神色。

“好吧！你想跪就跪着吧，只要你心里觉得舒服。”

“那你注意着她，我去陪草花嫲嫲坐坐城墙头。”

央金扑闪着她那对属于高原姑娘特有的清澈眼眸，心软地用着她少有的温柔语气，对着穆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