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怎么办（一）

“说，你爱我还是爱她！？”她问道。

“说，你要我还是要她！？”她也问道。
  我该怎么办？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她站在岸边，手里紧握一把水果刀，朝着脖颈一横，那里已经划出一道浅显口子，血在一滴滴往外挤。她半个身子已淹在水中，如果不去拉她一把，怕是要躺在这条江里去。我拿着手机，打开照明灯，看到身旁左右两个女人以这样的姿势，还有听到那非要逼我做出选择的决绝口气。叫我怎么办才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都能将她们收拾妥帖，可这左右夹攻，倒着实为难了我。
  你们，想知道我是谁吗？其实在很多时候，连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也好像忘记怎么就把自己，给逼到如此矛盾纠结的境地。她，我想要。她，我也舍不得丢了。我想鱼和熊掌两者兼得，可这……
  “你不选是吧！？那我死给你看！！”她准备把自己投入江中喂鱼。
  “你还是不想扔掉她是吧！？那你也不可能得到我！！”她准备饮血而亡。

我当场就给她们扑通跪下，当膝盖骨与地面那大小不均的鹅软石发生猛烈碰撞，那种刺心的痛，我不用多说，摔过的人都知道滋味，而这剧痛带给我的嘶哑咧嘴外加掉眼泪，刚好配合了我面对眼前举步维艰的局面，我不可能对她们说，我想两个都要，如果我傻逼讲出来，我知道这两个女人一定不再寻死，而是会合起伙来把我给弄死。我只敢对自己说句良心话，我还真不想死，这大好的花花世界，让我潇洒走一回，逍遥得很，我很珍惜自己这条贱命的，但我又得在她们面前一次又一次说，没有你，我活得真是没滋味，要是没有你，我都活不下去了，要是你不要我，我直接一头撞死算了。正当我跪地苦思冥想绞尽脑汁却苦无良策时，泡在江水里的她喊。

“只怪我当初瞎了眼，才会选择跟着你，这些年供你吃香喝辣，我什么时候让你受过罪，你倒好，你就是这样回报我？我赚钱养你，你拿我钱养她！？”与大海支流并和的江水，此时已涨潮，水面已经漫至她那仍是丰满的胸脯。

“你太高抬自己了吧？你赚钱养他而他又拿这钱养我？我呸！我一样供他吃穿玩乐，你的半毛钱，老娘我，没碰过！”站在岸边的她，生气极了，整个身体开始像筛糠般地抖，不知道是否因为夜里凉风兼甚，而她只穿一件丝滑轻薄的连衣裙缘故，还是穿着将近10公分的高跟鞋原因，还是就是因为那个泡在水里的她让她发火，反正就是身体越来越颤抖越来越颤抖，瞧着像似脑子开始有点昏沉。

我的脸上还在哭，就是流眼泪，也还跪着，虽然很疼，我看着泡在水里的她脸色开始苍白，站在岸边的她好像也气到快晕死过去，我不知道她们是不是像我一样，都是在伪装和演戏，所以我还是没办法决定先去拽哪个，老天明鉴，我真是两个都要啊，不想做出选择啊！可怎么办？不好，站在岸边的她突然翻着白眼瘫软倒地，泡在水里的她也翻白眼向后倾倒，水花四溅，这倒一下把我弄醒了，对，我会游泳，我要先跳到江里把泡在江里的她救上来，然后再统一打120求救。嘿！我真聪明，难怪她们都争着抢着要我，死活都要爱我，这下倒好，都闹晕过去，也就不用要我马上做出选择了，我再对自己说句良心话，我是真的两个都想要。

第一章 ：怎么办（二）

  一瞬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以为自己就此晕了过去，说实话，我是真的很想晕过去，就像此时在我面前的两张病床上，笔挺躺着的她和她一样。哦，不！她们看似僵直躺在那，面色苍白，仿如死人般，准备送进焚化炉里烧了！这个时候，我想起我那苦命猝死的阿爸，焚化炉的门一开，他的尸体就被推进去，喂了火龙之口。唉！我的阿爸要是还在，估计也会被我气死，因为这一下，我的手就拽着两条人命啊！对的，是两条人命，不是畜生的命。虽然经常有听到人们说起:“禽兽、畜生，你连畜生都不如。”，但我想，畜生就是畜生，人就是人，畜生是任人宰割的多，而人，通常是要宰割其它的。

  “你是她家属吗！？”一个模样俊俏的小护士，浑身冒火似地瞪着她那双大眼睛质问我。

  我回答:“对！我是她老公！”

  只见小护士一挥手，穿白大褂的，外加粉服粉裤的，就急冲冲齐刷刷地推着她进抢救室了。

 “那她呢？你也是她家属吗？！”小护士把手指从指她的方向，转指到另一张床上的她。

  然后自然，浑身的怒火就烧得更旺了，怕是要焚起了吧，我内心就硬想着这个问题，以此来分散眼前情景所带给我的惊恐与焦虑。一片天即将要塌，地球即将爆炸，人类即将要灭亡的情景。老天爷啊！我忍不住在心里直叫唤。我求如来佛，我求观音大士，我求玉皇大帝，我求不老仙翁！我知道，我是死到临头，才想起神仙佛祖的重要！我早干嘛去了？唉！我是搂完家里的她，又接着出门去搂在外等我的她，她们都是那么需要我的安抚，只要我一个眼神，一个笑容，再加三个字“我爱你”，又来三个字“我要你”，她们便死活都要缠着我，你说我能，怎么办？我知道有人背后指我脊梁骨，朝我吐唾沫，骂我是渣男，哎呦……我去，那纯粹就是羡慕妒忌恨。

  “怎么，难道她是路人甲？你救死扶伤一起给送过来？”这小护士嘴里虽是这么问，但整张脸，却写满了不相信。

  你既然不相信，还问什么问哪？！我在心里大声喊。我在心里对小护士的态度是极端的不爽，但我让她看到的样子，就是三魂没了七魄慌不择路的那种。

  “你不承认认识，又不敢说不认识是吧？我呸！像你这样的渣男，以为我才头一次见？我告诉你，你以为你不出声就行了，你不出声，医生就不会抢救她，她就会死，她一死，你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小护士口若悬河，我直盯着她的嘴看，两片薄得可怜的红嘴唇，一张一合的，嘿，还在上边涂了粉色唇膏，看这小嘴，我要是亲它一口，不知是什么滋味……

  “这位先生，您到底有没听到我说的话？”

  我到底有没听到她说的话？我当然听到了，我怎么可能听不见，可是，能怎么办？去找她的家人？哦，不！他们绝对不会给我好脸色看，不会给我好果子吃，杀了我都不一定。可如果是因为我的不求救，把她的命给送了，那我岂不是要沦为人们口中常说的“罪恶滔天，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我就木桩一样杵在急诊的走廊里，身边病床躺着未被送进急救室的她，小护士冷眼看我。走廊穿梭着的病人和陪护，我知道，他们都像在看猴戏一样，看着我如何收拾这烂摊子。我去！尽是些凉着心看热闹的。五分钟，就是五分钟，在五分钟里边，我被小护士连连逼问却在那装疯卖傻。我知道，五分钟，足够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可，能叫我怎么办？她是我的情人没错，可她也是别人的妻子，别人的孩子，别人的妈妈。这一下好了，她是因为和我的老婆为我争风吃醋而昏死过去，唉！怕是这个责任，我不想担也得担，命中逃不过这个劫数的，以为风流倜傥着潇洒人生，才不枉活这一世，谁知道是自己亲手挖个坑准备把自己给埋了。原以为自己很聪明讨巧，吃饭可以不出力，两个女人轮番递到我面前，喂进我嘴里，风花雪月一下下，游龙戏凤玩章回，谁知道……

  啪的一记耳光声，在走廊里回荡，不用怀疑，是我的脸被打了，那只颤巍巍打完我的手，手面上长满了老茧子，我抚摸着热辣辣的半边脸，顺着那只抖动的手看过去，我的阿娘，也是满脸苍白无血色，涕泪并流看着我，一副恨铁不成钢。

  啪的一声，又是一记耳光。也不用怀疑，是我的另一半脸又被打了，但打我的不是我那像似也要昏死过去的阿娘，而是她，我外头的那个她，一样供我吃和穿的她。我的双手已经各自安抚着被打之后红着痛着的脸，双眼却赖皮地堆砌起笑容。

第一章 ：怎么办（三）

  情人扇我一耳光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不是有句老话么“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不相爱”，这个情人，她舍得打我，用力那么重，就是代表她爱我那么深嘛！你看你看，这个时候，她满脸的苍白让原本涂得够厚的遮瑕粉都显得更加死白死白的，眼角不停蹦出的泪珠，都快把她傲人小山的顶峰催化出一朵朵猩红的花儿了，看我，还真有那么点文化额，关键时候还能把从她之前颈部自残而滴落的血点与现在滴落的泪点相结合在一块，使其有了唯美渲染的出处。

“如果现在有一把刀，我就是拿它刺进你的心，我要把你的心拿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颜色！或者我要看看你这身体里，到底还有没有心？”

她咬着牙，一副俨然以为自己是个恶魔的样子，一字一句彷如带着血的腥味，从她口中吐出。我的老娘站在一旁，双手向她伸了好几次要搀扶，却被她毫不犹豫地推开。我的老娘，现在站在那，两条瘦腿在宽松的西裤管里如风摆柳，脸上的那些数不清的皱纹快被她挤到一起了，人像似要瘫软到地却又在那死撑死撑着。我想过去扶老娘，却又害怕我的情人不止再扇我一耳光，而是直接就踹我一脚。跟我的女人，她们有共性的是全都特爱我，还有共性的就是全都特崇尚武力啊，哎呦，我的娘哟！我还真命苦！

“你自己想想我跟你好的这半年，你什么钱都不用出，吃的喝的穿的用的我都给你包了，我也知道你是不会随便就跟你老婆离婚，然后跟我结婚，我也知道你也不是真的爱我爱到死去活来命都可以不要了！混蛋！大家既然都清楚出来玩，就是热情一到可以逢场作戏只要开心就好，你怎么还可以让她来欺负我？我们大家都是半斤八两谁都不是特光鲜的人，她嚣张什么啊？还要死要活的闹自杀，实在太可笑，太可笑！”

情人越说越激动，越说越不能自己，说完这么长的一段话后，人一软，索性一屁股坐在急诊室的走廊地板上。可怜的老娘见状，慌忙蹲下去又要扶她啊！可老娘都还没蹲稳就又被她伸手那么一推，老娘的屁股也硬生生砸在了地板上，在我双手来不及去扶之前。

我生气大嚷：“你不要这样闹好不好？你这样闹是想怎么办？”

她也大嚷：“行！你问我要怎么办，我就说，赔钱！把我这半年花在你身上的钱，都赔给我，我不是要你赔，我要她赔！”

情人把手直接指向抢救室。我勒个天啊！泡妞泡到这个悲催的地步，也没几个人吧！我站在坐在地板上的情人与老娘俩人的面前，我想到半年前那个晚上自己像以往一样跟一群哥们到KTV喝酒，她就是在那一晚出现在我面前的，裹住修长双腿的深蓝牛仔裤，一双没过脚踝的白色板鞋，清一色粉粉的长款羽绒，一束整齐利落的马尾辫压在羽绒的带帽上，饱满的前额，精致的两道弯眉，双眼皮，眼珠乌溜溜的能说话，高挺的鼻梁，唇线清晰肉质饱满，雪白齐整的牙齿，十指修长指甲涂丹，有枚不小的钻戒绕在那无名指上。我当时还没开始醉，所以能在与哥们边喝边说笑的时候，还能这么仔细把她从头打量到脚。她，真不像出来这类场合玩乐的人，所以当她坐在我们这一群嘻哈打闹的男女中间，就像一朵白莲花啊！对，当时我就认为她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白莲花，当时就在心里盘算着我一定要把这朵白莲花弄到手，尝尝那花瓣的的味道，到底是如何沁人心扉，我要好好研究研究，人们为何要对这样的白莲花，充满了谜一样的心驰神往。

有了这个打算之后，我在那一段还没有把她弄到手的时间里，把所有其他待做的事情都变成次要再次要的，我用尽心思耍尽心机来安排一切营造一切，我把我老婆给我办正事的钱，都拿来用在这一件“正事”上，我买礼物送给她身边的朋友，我晚晚包场让我的哥们都来，让她的姐们也全来，让她的姐们佯装自己醉倒不省人事给她电话让她来接，总而言之，目的就是让她这朵白莲花频繁出现在我们这一群人当中，而当她出现的时候，我就特意保持当她是透明的样子，我就特意保持我像个正人君子鹤立鸡群的样子。欲擒故纵的这个老套手段，许多时候，都是百试百灵的！

第一章：怎么办（四）

我感到英雄走到了末路，难道要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吗？我虽然屠完女人的身子又顺带把她的心给屠了，但老实讲，那是我个人魅力的作用啊，是她喜欢我爱我，是她硬要黏上来，是她非要倒贴给我，我可不想做柳下惠坐怀不乱，但现在弄到这种地步，叫我怎么办？

她，竟然要她赔钱！？那个现在正躺在抢救室里的女人，我的老婆，现在还不知是死是活，而她竟然这会子要她赔钱，我一下不知如何是好，想着自己英雄半世，今天却要栽倒在这两个女人身上，我甚至有点想指天发誓，我以后不再这样玩女人了，这样的玩法，太危险。

“求你了！不要这样逼我，好吗？”噗通一声，我跪在她的面前。

她被吓到，踉跄退后两步。

她说：“你为了她，在向我下跪？”

我看到她的情绪又开始有强烈的波动，忙调整自己面部的表情，尽量要多痛苦就有多痛苦，要多无奈就有多无奈，要多愧疚就有愧疚，我把这些感觉通通都赶到我的脸上，用双眼满含泪花盯着她，不，是看着她。

“一夜夫妻，百日恩，我和你是名不正言不顺，但你做过我女人对不对，我也是你男人对不对，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我也不想的呀，可你叫我怎么办？我不可能不顾她的死吧？她真死了，我能逃得了罪责？我知道你是好人，我知道你是爱我的，我求你了，这会就别这样逼我们了，行吗？”

我一边看着她一直没停过流泪的眼，一直在脑子飞速运转酝酿着对白，我知道，我现在正打着一场无硝烟的攻坚战，我在向她的心墙发起攻击，就像当初我要把她引上床一样，女人嘛，都是感性的动物，她们的心理防线并不坚实，只要男人有策略，手法运用得当，你就可以让她自动投怀送抱，也可以让她自动从你的世界消失，没错，我现在就是在运作后一项策略。

“你说过，你是真心爱我的！”她说。

“我现在也在爱你！”我说。

“你说过，要和她离婚，然后和我结婚的！”她说。

“我一直这么想的！”我说。

“那为什么现在变成这个样！？”她问。

“因为，我不能看着她死啊！”我答。

“难道你能看着我死？”她问。

“我也不能，但我知道，你不会像她那么无知，像她那么愚蠢！”我答。

“你这是在哄我吗？又耍起当初的伎俩！”她问。

我没马上回应她最后的提问，我用沉默而深情的注视在应对着她，我能感觉到她心里垒砌的防线之墙，在一点点的崩塌，她无非就是想争一口气，我知道的，因为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嘛，她此刻无非就是想争得这一口气，而不是真的非要我的老婆来赔偿她这半年花在我身上的钱。女人嘛，我当然清楚，但凡她真是对这个男人动了心，倒贴身倒贴心外加倒贴钱，她也愿意。我这样想，肯定不能这么大实话告诉她不是。

“我没有哄你！当初我和你走在一起，那时候，我们的心里就已经很清楚了对不对？你有你的家，我有我的家，要想拆散两个家庭而走到一起，那得去伤掉多少人的心，才能完成这个愿望，这样的后果，我们当初都有想过，对不对？”我在缓缓跟她说。

“魁，你真是情场老千！我斗不过你！”她说。

“我知道你这是气话，我知道你会为我好，我刚刚已经发信息让兄弟通知你家里人，说你人有点不舒服来了医院，让他们来接你。”我说。

“你真行！你太行了！”她说。

“我是爱你的，可这个时候，你让我怎么办？”我问她。

“这个时候，还跟我说爱我？真是滑稽，真是可笑！这爱，是天底下最大最大最大的笑话！”她说完，狂笑起来。

她笑着笑着就软到了地上，我探身向前想去扶她，但给她一甩手给推开了，我貌似十分不知所措，但内心却在为即将而来的解脱，在擂鼓欢庆。没错！我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渣男，我喜欢女人的温柔乡，我喜欢吃软饭，我喜欢夸夸其谈，我喜欢风花雪月今朝有酒今朝醉，这是我作为一个现时代渣男的本事所在，我为此深感自豪，女人，我既要玩得起又要放得下，热烈追求时笔走游龙，断然决裂时要手起刀落，这，得讲究火候，还得讲究手法。

我难过到心碎的状态看着她在疯癫般的笑，耳边脚步声近了，我的娘扶起了我，她的男人扶起了她，他和她没再看过一眼，径自转身向门口走去，我看着他和她的背影，在想着病房里我那个被急救的老婆，戏，也该演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