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在昔

    炎炎夏日，杏熟了，去姐家摘杏，小住了两天。和农村的宽敞大院相比，城里的房子就像是牢笼，我总是回到家里就很少再下楼出去走走。对我来说，城里的楼房都是蜗居，乡下的房子才是人类的最佳住所。

    外甥女七岁半，和儿子相差两岁，这时候孩子们都放暑假了，邻居的一个小男孩也过来和他俩一起玩，三个孩子相处和睦，玩得不亦乐乎，以至于临回家的时候，儿子还不愿意走，惦记着和小朋友一起玩儿。现在的孩子多半是孤独的，他们的童年就应该是和好多孩子一起三五成群地玩耍。我感到很抱歉，从儿子渴望留下来的眼神中，我感知到儿子也是很孤独的。

    这次去姐家，看到外甥女的手腕上戴着一个儿童手表，是她的一个姑姑给买的。外甥女时不时地会抬起胳膊看看手表，报出当时的时间，还会附上几句“好慢啊！”“太快了！”之类的语言。有时候还会问问我几点了？听到我的回答之后，她煞有介事地抬起胳膊看看手表，问我为什么她的手表要比我手机上的时间快了三分钟？这个手表俨然成了外甥女的宝贝，且美且炫耀着呢！和他们一起玩的那个小男孩，一开始我也没有注意到他的手上也戴块手表，只是当他们玩得正兴起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女声从小男孩身上传来，催促快点儿回家吃饭！这是一个懂事的小男孩，一边回复知道了，一边回头对儿子和外甥女说一会儿再来和你们玩！原来小男孩戴的是电话手表。

    儿子上学的幼儿园挨着一所小学，门前的店铺都是卖文具用品的。在一家店铺门口的最醒目处，就有电话手表的广告图。每次途经此处，儿子都会说：“妈妈，给我买电话手表吧！这是会打电话的手表。”我总会回复他等长大了再买。

    想起小的时候，物质匮乏，家里的孩子多，父母辛苦操劳，那时的孩子们哪有现在的孩子幸福呀！但是，幸福在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不同的定义。我们的健康成长都是来自父母的节衣缩食。每个年代都有它的优点，现在的信息科技时代相比过去是便利了许多。一个电话手表可以让在外面玩耍的孩子知道回家，可以及时地和家里取得联系。记得小时候和姐弟们在村里疯玩不知回家，总要父母喊破了喉咙，才个个灰头土脸地回到家里等着挨骂。那时，虽然物质上比不得现在的孩子，可是我们却明显要比现在的孩子快乐许多，没有现在的孩子那么多的束缚。

    忘记了是上几年级的时候，那是一个夏天，是我们这帮孩子喜爱的季节。有一天，叔叔给了我一块手表，正确地说，那是一块残缺的、没有了表链的坏手表，但是它的时针和分针还在转呀！正确的时间在我还幼小的心灵里是没有多少概念，反正叔叔给调了时间，他说手表走得准着呢！然后，我就拿着那块残缺的手表高兴地去上学了。一路上，我享受着别人艳羡的目光，不断有别的小孩过来摸一摸，甚至有个同村的男孩子想要把这块残表要过去据为己有。到了学校，我打开书包拿出文具盒，把没有链子的手表立着放在文具盒里，好让我时刻能看到它并且知道时间。有很多同学会探过脑袋来问我几点了？我心里的那个高兴劲儿就别提有多美了！只是那个破手表还没到放学的时候就彻底坏掉了，我鼓捣了半天，两个针再也不肯走一下。为此，我还懊恼不已，觉得叔叔是骗人呢！

    小时候的快乐总是那么简单。

    父亲曾经说我能记着小时候的很多事情。那些或快乐或难过，或者曾经留下很深记忆的事情又有谁不会记得呢？！只是我喜欢观察一件事情，哪怕只是一朵野花，我也想记住她的样子，再去把她写下来。

    父母住的屋子左边正墙上挂着一个四方型的钟表，全体呈暗红色，方方正正的，和墙体的弧度成鲜明的对比；现在看她也还端庄典雅，和现如今镶珠带金的钟表相比，多了那么一份厚重。这块钟表是弟弟十二岁那年买的，时隔这么多年，她见证了过去那段漫长的岁月，和我们一同成长。她是我们家的第一个钟表，直到现在也是唯一的一个。

    记得父母把她端正地挂在墙上的时候，我们都被她当时华丽的外表所折服。在那样的年代，即便是这样的一个钟表，在多数家庭中也算是大件了。在此之前，母亲都是根据太阳的起落、看天，亦或是鸡鸣来判断时间。那时候我和姐姐在离家几十里外的街里上中学，住校，星期五下午回家，星期天下午或者星期一早上返校。夏天好说，冬天亮天晚，母亲整晚都睡不踏实，时不时地掀开窗帘看看外面漆黑的天空，判断是几点钟了，以及时叫醒我们。母亲总是判断得很准。记忆中，我和姐姐还有另外两个女孩，我们一行四人，天不亮时就开始从家出发，背着书包，书包里放着住校五天的馒头、炒面和咸菜，数量多，不得不缩着肩膀走路。走过村里的庄稼地，下山的路上四周都是坟地，荒山野草，树影婆娑，山下便是火葬场。这时候的星星和月亮冷冷清清地挂在空中，四个孩子的身影被照得影影绰绰。我们互相壮着胆子，走在自己认为安全的队列里。到了学校，往往已经模模糊糊地开始亮天了，学生们也都陆陆续续地走进校门。那时候若是有个钟表，该有多么好啊！

    现在这块钟表的时间已经校不准确了，加上人人都有手机，看时间基本也都不用钟表了，但她依然在我父母家的墙上占有一席之地。看见她，好像更能看清儿时的自己。白驹过隙。倘若现在活着不知道时间，便如同活在黑暗里一样。

    外甥女的一块手表，勾起了藏在我心中的许多往事。这些往事，以及那些依然尘封在我记忆中的过去，我都如获珍宝，就像自己非常喜欢吃的一种糖果，藏匿起来，如有需要，便取来慢慢品尝，汲取那点滴的丝丝甜味。做人，也应该像钟表一样，方方正正，时不时地校正一下自己的人生观，不倾斜、不瞻前顾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