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TA使WTO最惠国待遇成为“最差国待遇”

多哈回合谈判至今磕磕绊绊，进展缓慢，并几度停顿。虽然有诸多错综复杂的原因，但是自由贸易协定的 “意大利面条”的牵扯是重要因素。与WTO成员在多边贸易谈判和双边自由贸易协定（FTA）或区域贸易协定（RTA）谈判二者的政策取向上“喜新厌旧”、“移情别恋”有着重要的联系。

     “意大利面条”现象是指，在双边自由贸易协定(FTA)和区域贸易协定(RTA)，统称特惠贸易协议下，各个协议的不同的优惠待遇和原产地规则就像碗里的意大利面条，一根根地绞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错综复杂；“意大利面条”的另一个含义是“意大利空心粉”，各个自由贸易协定的优惠待遇把WTO的最惠国待遇原则“空心”化了。贸易专家们把这种现象称为“意大利面条”现象或效应。例如，在每个双边协议中，有关“原产地规定”的条款越来越多，也变得更加复杂，北美自由贸易协定的汽车原产地规则就是一个典型。自由贸易协定(FTA)和区域贸易协定(RTA)提供了具有歧视性的优惠待遇，例如，欧盟现在只将最惠国待遇适用于少数国家，而对于其他国家则适用一般特惠及以自由贸易协定为基础的特惠待遇，最惠国待遇实际上已经不是WTO的原则，而是从“最惠国待遇（most-favored-nation）”转化成了“最差国待遇（least-favored-nation）”，基于最惠国待遇的关税率实际上成为条件最差的关税率。

在WTO的各项协议中，考虑到国际贸易关系的历史和现实，承继了关贸总协定一系列可以合法背离最惠国待遇原则的例外条款，主要如历史优惠例外、区域贸易协定例外、一般例外、安全例外，等等，可以说是对WTO规则的“擦边球”。在上述例外中，以自由贸易协定及其过渡安排、关税同盟协定及其过渡安排和优惠贸易协定为主要形式的FTA、RTA最为普遍，对多边贸易体制的基石——最惠国待遇原则的冲击最大。尤其是自WTO成立以来，FTA、RTA呈“大潮式”发展的趋势。WTO148个成员中的绝大多数，都参加了一个或一个以上的FTA、RTA。截止到2004年底，WTO累计收到了307个FTA、RTA的通报（包括新成立的与接受新成员）。国家与国家之间、国家与已有FTA、RTA之间，FTA与FTA之间、RTA与FTA之间，不断缔结新的FTA。FTA的网络越织越宽、越织越密，几乎遍及全世界了。由于自由贸易协定为多层次性，不同的特惠对不同的国家，适用于不同的时间段，为此，关税的运用日趋复杂，原产地规则也变得复杂且具有不可调整性，而这些协定又正接近成为一种贸易标准。

各个FTA、RTA给予其成员的优惠待遇是具有歧视性的优惠，虽然程度不同，但都优惠于WTO成员之间的待遇。FTA、RTA的迅猛增长和全球蔓延，无疑是对最惠国待遇原则的一种削弱，越来越严重地损害着多边贸易体制的根基。这种“意大利空心粉”现象意味着：最惠国待遇原本是普遍适用的基本原则，逐步演变成了一种“例外待遇”，而原本是例外情况下才适用的条款，越来越演变成为一种具有实际普遍适用性的规定。最惠国待遇是WTO为全球贸易自由化确立的一项首要的核心原则，是多边贸易体制的“基石”。但是，FTA、RTA的迅速发展，这个“基石”正在逐步被蚕食。在这样一种趋势下，最惠国待遇，从实际适用的空间来看，成了“最少优惠待遇”。

FTA、RTA繁衍的另一个严重后果是，原产地规则的“巴尔干化”和复杂化。迄今为止，国际上尚未形成统一的原产地规则，有碍于建立非歧视的、公平的、透明的国际贸易秩序。WTO一直致力于原产地规则的协调，但进展不大。而每一个FTA、RTA都有各自的原产地规则，其中对于产品的“当地附加值”或“转换”都有自己的标准。在每个新的双边协定中，有关“原产地规定”的条款越来越多，也变得更加复杂。一个国家参加了多少个FTA、RTA，该国就有多少个优惠原产地规则。这就意味着全球有近300个优惠原产地规则。原产地规则的这种“碎片化”和复杂化的必然后果是贸易成本增加，通关程序复杂化。这连规模较大的公司（在这种影响下）都难以正常发展，对于中小企业和发展中国家的出口贸易尤为不利。企业不可能在保持国际竞争力的同时，满足不同双边协定下有关原产地规则的要求。双边协定导致商界无法充分发挥潜力，破坏了规模经济的价值。如果这种现象得不到控制，双边协定的不段增长可能会阻碍全球生产体系的发展进程。

目前，从投资贸易优惠程度和贸易自由化程度看，世界经济贸易已呈现出：国别贸易（其中1方为非WTO成员）——WTO成员之间贸易——FTA、RTA内部贸易的新趋势，FTA、RTA区内贸易成为贸易自由化的最高形式。不加入WTO将在世界贸易中出局，加入WTO后，不参与FTA、RTA，也将被世界贸易边缘化。

FTA、RTA虽然是WTO的例外规定，不直接违反WTO规则，对世界经济贸易也有一定的积极影响，但其真正的动机是政治而非经济，对世界经济贸易的消极影响不容忽视。WTO的有关区域贸易协定的规定，作为最惠国待遇的例外而得到承认的必要条件，并没有发挥抑制区域贸易协定缔结的作用。缔结FTA、RTA最多的主要是欧美等主要发达国家，而这些国家又主导着WTO多哈回合的谈判进程，他们对待多边贸易谈判的消极与对FTA、RTA谈判的热衷，可能会使WTO边缘化。FTA、RTA占用了大量的谈判资源，使一些国家无法投入更多人力和物力参与多边贸易谈判。因此，高喊贸易自由化的欧美等主要发达国家有责任推进多哈回合的谈判进程，把最惠国待遇还给WTO所有成员。 

（原载《国际贸易论坛》2006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