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遍济南——天下第一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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趵突泉 |
分类: 山水游记 |
趵突泉是济南的象征与标志,济南人关心趵突泉,就像关心自己的心脏一样,监测趵突泉地下水位,就像监测自己的血压一样。是啊,趵突泉就是济南的心脏!它源源不断地喷涌,就像“噗突噗突”跳动的心脏,生生不息地为泉城济南输送着新鲜血液,也成就了泉城济南的名士风流。

天下第一泉——趵突泉
每到枯水期,趵突泉地下水位更是牵动着市民们的神经——若在28.15米以上,泉水喷涌有力,市民们可高枕无虞;若在28.15米以下,随着水位逐渐下跌,喷涌的水柱会逐渐降低,观赏效果渐打折扣,市民们便会越来越紧张。水位在27.01米以上尚能喷涌,若降至27.01米以下,趵突泉只能潜伏地下,无力探出头来。所以有人说,“28.15米”和“27.01米”,就像人的血压警戒线,前者是黄色警戒线,后者是红色警戒线。
2019年春夏季节,由于济南持续少雨,趵突泉水位加速下跌,曾经在一个月内降低了34厘米。作为济南市民,我焦虑、烦躁、万分不安,每天都关注地下水位变化,甚至经常跑到现场去看一看,我曾一个月内六次探望趵突泉。直到8月中旬,太平洋第9号台风“利奇马”来袭,给济南周边带来丰沛降水,这才及时补充了日渐枯竭的地下水源。8月14日夜晚,趵突泉水位一夜之间上涨了30厘米,达到28.44米,是今年2月份水位下降以来,首次回升到黄色警戒线以上,重现“天下第一泉”风采。
因趵突泉名闻华夏,号称“天下第一泉”,史上多有名人歌咏,才疏学浅的我一直未敢动笔,怕涂鸦之作写不出趵突神韵,有损“天下第一泉”英名。尤其令我为难的是,虽说趵突泉公园面积不大,但是景点多,看点多,历史典故多,名人印记多,想说的内容太多太多——你看公园里有那么多的泉,十几公顷的面积上,竟然散落着37处泉池,其中趵突泉、金线泉、皇华泉、柳絮泉、卧牛泉、漱玉泉、马跑泉、无忧泉、石湾泉、湛露泉、满井泉、登州泉、杜康泉、望水泉等名泉被列入济南七十二名泉,趵突泉更是位居七十二名泉之首;泉群争涌,汇聚成流,溪上架桥,桥上游人如织,形成了小桥流水人家的优雅景致。园内有桥几何?粗略数数,约20有余,多为石桥,古朴典雅,风韵各异;公园里的假山奇石也颇具特色,30多块太湖石点缀在各个角落。其中有几块特别珍贵,分别是龟石、夔石、待月峰,它们皆受到宋徽宗青睐,成为东京汴梁万岁山上的一员;徜徉于公园内,你会发现泉池边,溪流畔,错落有致地分布着诸多建筑,泺源堂、尚志堂、娥英祠、三圣殿、万竹园、白雪楼、沧园、李清照纪念堂、五三堂、观澜亭、天尺亭、望鹤亭等,一座座古色古香的建筑,坐落于公园各处,向游人讲述一段又一段引人入胜的故事;公园各处,留下了众多名人的印记,可以随口说出一大串名字,如康熙、乾隆、齐襄公、鲁桓公、曾巩、郦道元、苏轼、苏辙、李清照、张养浩、赵孟頫、王守仁、元好问、蒲松龄、殷士儋、李攀龙、王士祯、何绍基、刘鹗、老舍、郭沫若、启功……每一个名字,都是家喻户晓、如雷贯耳。他们挥毫泼墨,激扬文字,吟诗作画,题字寄情,让每一眼泉、每一座桥、每一条路、每一栋建筑、每一方牌匾、每一块奇石、每一通碑刻,都积淀着历史的厚重,散发着文化的芬芳——面对趵突泉公园如此深厚博大的内涵,让我始终未敢提笔记之。可是受今年几欲“停喷”的惊吓,我终于鼓起勇气,决定斗胆一写。既然内容丰富,那就分章记之。即使丑陋不堪,也是真心之作,算是尽一份“济南人”的责任吧。
啰里啰嗦半天,只是给文章开了个头而已。看来我的内心真是虚得厉害,需要提前给拙劣之作找一个台阶下。还是言归正传吧,本篇主要介绍趵突泉公园内最核心景观——趵突泉!
趵突泉公园位于济南老城区,东连泉城广场,南望千佛山、英雄山,北通五龙潭、大明湖,是以泉水为主题的国家5A级旅游景区。公园有东、南、北三个大门,任何一个门前,都有诸多公交车可以到达,交通相当方便。不管从哪个门进,都要沿着曲曲折折的石板路往里走,绕过假山,跨过溪流,越过厅堂廊榭,望见一个又一个泉池。如果你颇为细致地一一欣赏,需要很久才能到达趵突泉边。如果你想尽快地一睹趵突泉芳容,那可以直奔核心景区“趵突泉”。当你看到游人最密集的地方,那里一定就是趵突泉!
趵突泉在一泓方池之中,北临泺源堂,西傍观澜亭,东架来鹤桥,南有长廊围合,四方皆可观景,所以四方皆围满了游人。要想离泉池更近,必须调动你“尖着脑袋往里钻”的本领。若是这项本领不够过硬,那就只好委屈你了,你可以站在外围,踮起你的脚尖,目光越过别人的头顶,翘首以观。如果你想拍到一张理想照片,告诉你,很不容易!即使你等了半天,好容易抢到最佳拍摄位置,发现身边已经有陌生人进入你的镜头。与陌生人合影,也挺有趣的!
冬日的趵突泉宛如仙境
趵突泉泉池东西长30米,南北宽20米。这是一个开阔的泉池,阳光洒在水面,闪着粼粼波光。池水澄澈见底,水中红色的游鱼和绿色的水藻,皆清楚可见。“若是冬天来玩就更好了,池面腾起一片又白又轻的热气,在深绿色的水藻上飘荡着,会把你引进一种神秘的境界。”这是老舍先生在《趵突泉》中的描写,为了亲眼目睹如此美景,我专门挑一个天寒地冻的日子来看趵突泉,眼前所见确实如老舍先生所言。因为泉水恒温,常年保持在18℃,升腾的热气遇冷凝结,形成洁白的雾气,雾气在水面上缭绕,缥缥缈缈,宛如仙境。
当然,外地人来看趵突泉,大多是为了一睹“趵突腾空”的风采。“趵突腾空”是济南八景之一,每到丰水季节,地下水位突破28.50米关口,三股泉水便会从地穴喷涌而出,雪浪腾空,声若雷鸣,场面十分壮观。这三股泉水位于泉池偏西位置,靠近观澜亭。你看那三泉迸发,泉花四溅,恰似三堆雪,又如水面上突起的狂飙,跳跃着向上冲击,还发出“噗吐噗吐”的声响。那哪里是自然流淌的泉水呀,简直像是有人用高压水炮,从地底下喷射出的强力水弹,水弹冲出水面,“哗”的一声炸开,形成三个白色水柱。
这三股水呀,吸引了多少人惊羡的目光,开启了多少人无限的遐想,激发了多少人悠悠的情愫,又招惹了多少文人墨客的歌咏吟诵?北魏的郦道元来了,他在《水经注》中记载:“泉源上奋,水涌若轮,觱涌三窟……突出雪涛数尺。”


趵突泉的三股泉眼
可是我要说句实话,并不是每一位游人都能看到“趵突腾空”胜景——只有当趵突泉水位达到28.50米以上时,才能出现“趵突腾空”的震撼景观;如果地下水位跌破28米的橙色警戒线,泉水的喷涌越来越乏力,对水面的冲击力度越来越微弱;如果低于临界点26.8米,三股泉眼连一滴水都挤不出来,趵突泉就会彻底停喷。从新中国成立到现在,趵突泉曾停喷过8次,其中1999年3月开始的停喷持续时间最长,达30个月。最近的依次停喷,发生在2002年3月3日至2003年9月5日,停喷时间达548天。从2003年9月6日复涌以来,趵突泉已持续喷涌16年半,这无疑是70多年来喷涌时间最长的一次。因为有过多次停喷事件的发生,所以每到旱季,市民的神经就开始绷紧,对地下水位的关心甚至超过自己的血压。为了便于市民掌握地下水位的变化情况,公园管理处专门在趵突泉附近建造了一座天尺亭。


天尺亭是趵突泉地下水位遥测点,整体建筑位于趵突泉皇华轩南侧,为内盆外池构造,内盆半径3.8米,外池半径5.8米。盆中央建有仿古攒顶式三角亭,高6.3米,对角宽3米,青瓦彩栋,古色古香,周围环水傍泉,花木扶疏。亭中间就是地下水位显示仪,三个面同时显示即时即刻的地下水位刻度,以及简略的泉水形成成因示意图。三个显示仪上方分别悬“天尺亭”、“饮水思源”、“观澜知本”等三个横额。外围护栏嵌有“二龙戏珠”透雕图案,水下安装30只灯和人造雾装置。护栏内壁探出9个龙头,不断地喷云吐雾。围栏外面,成辐射状刻着济南七十二名泉的名字,算是对济南泉水文化的一种简单普及吧。



天尺亭
在趵突泉泉池西岸,有亭翼然临于泉上者,观澜亭也。顾名思义,观澜亭专门为观泉而建。原为北宋熙宁年间史学家刘诏(官至寺丞)庭园中的建筑物,名“槛泉亭”,后倾圮。明天顺五年(1461年)有两位钦差内监来济,乃于泉旁构亭,名为“观澜”。


观澜亭
宋时所建“槛泉亭”为四面长亭,半封闭式,形制考究,为历代文人称颂。宋代大文学家苏辙,于熙宁六年(1073年)任齐州掌书记,对济南名胜古迹咏吟甚多,其中咏《槛泉亭》诗曰:连山带郭走平川,伏涧潜流发涌泉。汹汹秋声明月夜,蓬蓬晓气欲晴天。谁家鹅鸭横波去,日暮牛羊饮道边。滓秽未能妨洁净,孤亭每到一依然。
现亭改为四面敞亭,飞檐翼角,斗拱承托,上饰吻兽,下设坐栏。整座亭子建于高台之上,泉水之中。整座亭子形状轻灵俊秀,亭亭玉立,是观赏趵突泉水的最佳之处。亭侧垂柳披拂,假山秀立。亭上的楹联是张养浩的诗句:三尺不消平地雪,四时常吼半空雷。亭前水中立碑一通,上刻“趵突泉”三字,为明朝嘉靖年间山东巡抚胡缵宗书。西侧墙壁嵌碑两通,一题“观澜”,乃明嘉靖年间山东左布政使张钦书;一题“第一泉”,乃清同治年间历城王钟霖题。

观澜亭
有人说:“不饮趵突水,空负济南游。”游趵突泉,可不要光看不饮哟!趵突泉的水清洌甘甜,鞠一捧入口,有清爽至极的感觉。尤其适宜泡茶,所泡茶水澄澈,散发袅袅清香。茶香四溢,丝丝缕缕游入鼻腔,还没品尝呢,你就已经陶醉。轻撮一口,唇齿生津,沁人心脾,从上到下透着轻快和惬意。据说乾隆下江南时,出京时带的是北京玉泉水。到济南品尝了趵突泉水后,立即命人倒掉玉泉水,改带趵突泉水,并御封趵突泉为“天下第一泉”。
如果说“观澜亭”是观泉的最佳位置,那么“望鹤亭”则是品茗饮泉的好所在。望鹤亭位于趵突泉东北隅,相传这里风景清幽,常有仙鹤翔来,故名“来鹤亭”,后又更名为“望鹤亭”。清王钟霖曾赋《望鹤亭》诗:高轩临水不常开,偶酌清泉涤茗杯。一局棋完闲问鹤,过桥可见几仙来?现为“望鹤亭茶社”。
该亭古色古香,呈丁字形,东侧南北向,西侧东西向,顶为卷棚式,悬山,小青瓦面,亭身琉璃门窗,东西两间中部南侧,辟有圆形洞门,门外垂柳依依柳。正门在西侧,门上悬“望鹤亭”匾额,写于清道光十一年(1831年)。门两侧楹联乃宋代曾巩《咏泉》诗句“滋荣冬茹温尝早,润泽春茶味更真”,由济南当代书法家关友声所书。整个亭子半伸水中,如同画舫游弋溪上。亭内设茶座,为游人品茗赏泉佳处。若是有闲,静坐亭中,手捧一杯清茶,任思绪飞扬,那是何等享受啊!


泺苑之门
如果你想更深切地体验泉水文化,可以去泺苑走一走。泺苑位于趵突泉公园西北区,过去是大板桥街、小板桥街、曹家巷等老街巷所在地,曾经河汊纵横,四季泉流汩汩,是泉城济南“潇洒似江南”最具代表性区域之一。如今这里被打造成南北长约100米、东西宽28米的仿古水景街,仅以几座石桥对外连接。跨过石桥往里走,呈现在人们眼前的是一片古朴典雅的民居建筑,小桥流水,亭台楼阁,树木阴翳,庭院深深。这些建筑沿循明清济南民居风格,以廊、榭、阁等敞开性建筑为主,由北向南依次是胜概楼、对函楼、泺上台、悠然亭、皇华苑、泺湄楼、板桥轩、槛泉居等8组建筑,四围泉溪环绕,形成“人家尽枕河”的特色景观。街道均以青石板铺面,板桥泉的泉水流过街面,可供人们亲泉、嬉水。你看这些嬉戏的孩童,是不是玩得很嗨!现场的欢腾是不是将你感染?抛去你的矜持,加入玩耍队伍,让泉水亲抚你的肌肤、激发你的童真,把你带入久违的返璞归真的状态!



其实,“趵突泉”之名从北宋才开始叫起,到现在还不到一千年。从古至今,人们给趵突泉起的名字不下十个,诸如泺、泺源、娥姜水、娥英水、槛泉、温泉、爆流、三股水等,为啥后来又有了“趵突泉”的说法?这与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曾巩有关。根据著名学者徐北文先生的考证,北宋时期,趵突泉本来叫“槛泉”,取自《诗经》“觱沸槛泉,维其深矣”,而“觱沸”是象声词,在先秦时期拟读为“毕布”,正是泉水冒出水面的拟音。民间称为“瀑流”,也属于拟音,两者读音相近。后来曾巩来济南任知州时,在泉边建“泺源堂”,并写了一篇《齐州二堂记》,其中写道:“自(渴马)崖以北,至历城之西,盖五十里,而有泉涌出,高或至数尺,其旁之人名之曰‘趵突’之泉。”可见,“趵突”这一称谓当时只在民间流行,很可能是一个象声词,类似“噗嘟”“咕嘟”等,以描摹泉水喷涌的声响。虽然“趵突泉”并非曾巩原创,但可以肯定的是,曾巩之后,“趵突”之称才广为流传。

趵突之泉
泺源堂位于趵突泉池北岸。最早这里建有娥英祠,奉祀大舜的妻子娥皇和女英。历经沧桑,该祠后来荒废。到了北宋,曾巩任齐州知州期间,在旧址上修建了齐州二堂,他依据古代典籍,特意考证了历山的历史渊源和地理位置、泺水的支脉源流及绕行地段,将这两大建筑分别定名为“历山堂”、“泺源堂”——南堂临泺水之源,故称“泺源堂”;北堂南对历山,名之为“历山堂”,从而赋予这宏丽的殿堂以深厚的文化意蕴。后来,金代元好问把二堂改成“吕公祠”。明朝改祠为阁,清代部分重修,解放后恢复原名“泺源堂”。


如今趵突泉北岸有三座大殿,分别是泺源堂、娥英殿、三圣殿。三座大殿建在同一中轴线上,坐北朝南,是一组较大的明清建筑。最南的是泺源堂,面阔三间,进深六米,高架两层,歇山飞檐。红漆木槛柱,黄色琉璃瓦,金碧辉煌,蔚为大观。门上匾额镏金隶书:“泺源堂”。抱厦楹柱悬木刻楹联:“云雾润蒸华不注,波涛声震大明湖”,摘自元代书画家赵孟頫咏《趵突泉》诗句,当代已故书法家金芬书。殿前为卷棚式厦檐,楣额透雕云纹、彩亭、禽兽、花卉等图案,显得古色古香。殿台临水,可凭栏赏看趵突泉。
中间的大殿是娥英祠,祀娥皇、女英。建筑为三槛两层,斗拱错落,红柱绿瓦,熠熠生辉。悬楹联:“琴瑟友之,钟鼓乐;凤凰归矣,潇湘吟。”最北为三圣殿,祀尧、舜、禹。硬山出厦,古朴元华。悬楹联:“趵突腾飞,三泉歌唱尧舜禹;中华昌盛,万代长明日月星。”二联皆为济南著名学者徐北文教授所撰书。
三座大殿形成二进院落,东西各设洞门,分别嵌砖刻门额“枕流”、“漱石”。墙壁设有花格透窗,与窗外景色相补。那亭亭玉立的雪松,苍老古拙的国槐,飘飘悠悠的翠柳,都被摄入窗内。其余空间,镶嵌着王守仁、王钟霖等明清以来的名人咏泉碑刻19方,其中一石碑,前刻清康熙皇帝所书“激湍”二字,后放刻乾隆皇帝《再题趵突泉作》诗,人称“双御碑”,为这深幽庭院增添了深厚的文化内涵。
提起曾巩,济南人对他充满了感激,为了表达敬意,专门在大明湖北岸为他修建了祠堂——南丰祠。济南著名学者徐北文先生说:“济南自建城至解放,知州、太守、市长千余,政绩最佳者属子固也。”“子固”乃曾巩的字,徐北文先生此言有无夸大成分?没有一丝一毫的夸大,字字经得起历史检验!曾巩不仅确立了“趵突泉”的名字,而且让趵突泉名扬华夏,尤其是,他让济南的地位迅速飙升,以卓著政绩为济南发展成为“齐鲁首邑”奠定了坚实基础。
山东省的首府在济南,这是一个妇孺皆知的常识。可是如果用历史的眼光来看,济南成为山东的政治中心不过才六百多年历史,在更长的历史时期内,济南在山东的地位并不怎么突出。春秋战国时期,济南不过是齐国边境小城,名为“泺邑”;秦统一六国后,在全国推行郡县制,分天下为三十六郡,设历城县,属济北郡(治所博阳,今泰安东南);自汉代起,设济南郡,隶属青州,此为“济南”一名出现之始;隋初废郡,改济南郡为齐州,都督府治所仍在青州。到了唐代,济南逐渐发展成为旅游文化名城,李白、杜甫、李贺等大诗人皆来济南游历,并留下家喻户晓的诗篇名句。例如诗仙李白游华不注山,留下了“兹山何峻秀,绿翠如芙蓉”;诗圣杜甫畅饮大明湖,留下了“海右此亭古,济南名士多”;诗鬼李贺登千佛山,留下了“遥望齐州九点烟,一泓海水杯中泻”。可惜的是,他们都没有提到趵突泉,说明唐朝时候,趵突泉的名气还不够大,难入这些文人骚客的法眼。
到了宋代,山东半岛所在的“京东路”被朝廷视为蕃卫京师开封的重要地区,济南的发展明显提速,可以说进入了一波发展高潮期,随之而来的,就是其政治地位不断凸显。宋神宗熙宁四年(1071年)六月,五十二岁的大文豪曾巩来到了齐州,担任这里的首席长官。在齐州任职的两年时间里,正值王安石变法进入高潮,与之相呼应,曾巩积极而稳妥地推行新法,加强基础建设与治安管理,致力于缉捕盗贼,安定社会,舒缓民力,兴修水利,发展民生,使当地出现了“仓廪实”、“里闾安”的和谐景象。曾巩以卓著政绩为济南发展成为“齐鲁首邑”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在他之后的四五十年间,朝野上下普遍是济南为“京东路”的中心城市,北宋学者王安中说:“济南实一都会。”山东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原院长王育济说:“济南在行政上成为山东省的首府,是很晚的事;但在文化心理上成为‘齐鲁首邑’则是从‘曾巩时代’开始的。”到了北宋政和六年(1116年),宋徽宗顺势将齐州升格为济南府。
那么曾巩在齐州做官期间,到底做了哪些成绩呢?哈哈,要列成绩单,还是很长很长的。那时不兴年终总结,若有的话,曾巩的一定最为精彩。不要以为曾巩只是个吟诗作赋的文人,其实他在政治上是个狠角色,是个尽职尽责、敢想敢干、作风硬朗的循吏。甫一上任,就机智果敢地干掉了此前令当地政府头疼不已、令老百姓苦不堪言的地头蛇,这一扫黑除恶之举,可以说大快人心。随后制定各项惠民政策,在发展经济的基础上,让民生得到实实在在的改善。他兴修水利,亲自规划,建造了水利系统北水门,彻底解决了困扰济南多年的北城水患。直到现在,仍有专家赞叹,北水门是一个“导蓄结合”水利工程的典范之举。曾巩还特别擅长城市园林设计,注重文化旅游建设,为济南泉湖设计并修建了许多园林建筑和文化设施,例如大明湖的北渚亭、北水门、百花堤、百花台、静化堂、名士轩、芙蓉堂、芍药厅、凝青斋、环波亭、水香亭等,又在趵突泉畔建造了历山堂和泺源堂。这里必须提一下百花堤。百花堤又称“曾堤”,是为了修建北水门而在大明湖东区修筑的一条贯通南北的长堤,不仅方便了防涝抗洪,还成就了“曾堤萦水”的绝胜景观,让原来的沼泽湖泊华丽转身,蜕变为百泉汇聚的“美湖”,再以亭台楼阁、七桥风月相点缀,济南整座城市就像一个大园林。说起大明湖的曾堤,要早于杭州西湖的苏堤,苏轼在济南看到了曾堤之后,深受启发,方才在西湖上建了苏堤。从上面这些事迹来看,曾巩不仅是个主政一方的地方一把手,还是个雷厉风行的公安局长、生财有道的财政局长、踏实肯干的水利局长、意气风发的园林局长、务实高效的文化旅游局长……说他是个行政上的多面手,不会有人反对吧!
不仅如此,曾巩还称得上地理学家。关于济南泉水的源头,在北宋就存在争论,一派以著名科学家沈括为代表,认为济南地泉水来源于济水。另一派以曾巩为代表,与沈括的认识完全不同。为了探明补给源,曾巩不辞辛苦前往南部山区作实地勘查,得出如下结论:济南泉水的源头是南部山区的玉符河,河水自渴马崖潜伏地中五十里,复出而为趵突泉。他在《趵突泉》中写道:“一派遥从玉水分,暗来都洒历山尘”。两派观点,到底谁正确呢?当时大部分人都站在了沈括一边,毕竟沈括是科学家,曾巩只是个文学家而已。到了科学技术更发达的现代,赞同曾巩说法的人就越来越多了。济南的专家们曾做过实验——在南部山区玉符河畔的水井中放进钼离子(济南的水和土壤中均不含此成分),几天后在趵突泉等泉水中果然发现了钼离子。所以我们说,在济南泉水源头问题上,曾巩是第一个给出正确答案的人。
更为难得的是,在曾巩任职的六七个州郡中,他对济南的山川人文感受最深,情有独钟,他以文学家的审美眼光和优美文辞,对济南湖山泉水多有题咏,或诗或记或文或序。有人做过统计,曾巩给自己的家乡南丰只写了十几首诗,却给济南写了70余首诗,还有10多篇散文。例如,“俯仰林泉绕舍清,经年闲卧济南城”(《曾巩集》卷七《酬强几圣》),“何如潇洒山城守,浅酌清吟济水边”(同上《芍药厅》)。诸如此类的咏唱,体现了他知齐州期间轻松快慰、悠然自得的情境。在来济第二年春间,他到农村巡视,看到田间雨足麦秀、桑闲蚕眠,深为庆幸,唯恐离开这片宝地,曾发出“只恐再期官满去,每来湖岸合留连”(同上《到郡一年》)的内心独白。果然为时未久,他被调知襄州,离任途中,写了一组告别诗,表达了依依不舍的情绪。直到离开许久,他对济南的风物人情,依旧梦绕魂牵、缅怀不已。正如《寄齐州同官》(《曾巩集》卷七)诗所云:“谁对七桥今夜月?有情千里不相忘。”披览有关著述与史料,确可随处感受到这位文化巨星对泉城抱有眷顾难舍的深挚情结。诚如徐北文先生所言:“自辟土建邑以来数千年,济南的地方官员更换了何止千百,其中清官良吏也不少,只有曾巩最为热心文教,弘扬了济南的文化内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