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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祸(耳食录之十六)

(2018-04-11 17:0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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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分类: 耳食录


有同学自远方来,董夏思设宴款待。久别重逢,相谈甚欢,都喝高了。宴罢回家,开门一看,书房里灯竟亮着,一个陌生的女子靠在摇椅上,捧着一本书,读得入迷。

“你是谁?”他毛骨悚然,仗着酒劲问。

女子不答所问,却把书摊向他:“这是你写的?”

作者确是他。他做民事庭法官近十年,遇到过许多有意思的案例,便把一些涉及家庭纠纷的挑出来,稍加编撰,汇集成册,书名是《亲人何以变仇人》。书卖得不错,可他自己不看好,都没放在书架上,而是放在书桌的抽屉里。

“你怎么进来的?”他继续问。“你怎么找到这本书的?”

“写的蛮好啊。”女子仍不答,起身把书搁到书桌上。“我一口气读了一大半。”

“你在我家里很长时间了?”他退了两步,与女子保持着距离。“你想干吗……”

“你不认得我了?我是周阿索呀。巷子口周家的小姑娘,阿索。想起来了吗?”

“巷子口周家?”他住的是家里祖传的老宅子,位于一条清中期就有了的老巷子里。“好像是有一家姓周的。半年之内,爹爹婆婆先后离世,都算是寿终……”

“对,对。那,想起我了吗?老是在脑后扎个独辫的、走路总是蹦蹦跳跳的?”

“我想想……”

这个自称周阿索的女子三十左右的样子,妍姿艳质,冶容媚态,尤物移人。老屋有些阴森,他却喜欢,特别是阳光透过窗棂时的那种光影效果。人呆在暗处,看明亮处的浮尘飞扬,生命的流逝一下有了质感。所以,买了新房他也不想搬过去。夜深时分,灯影幢幢,周阿索和这屋子里的氛围奇妙地般配,仿佛就是从这屋子生长出来的。她说着话,不知不觉地靠近了他。他不再躲避,而是直视着她,像是拿着她的照片检索自己的记忆。她身上的香水味裹着一种温暖湿润的体温,十分诱人。

“你大概不记得了。”她说,“我十八岁就出嫁,离开这里十几年了。我对你印象太深了。那会儿你都结婚了吧?你记不记得,有个小姑娘跟你迎面而过的时候,她看你的眼神?那就是我啊。现在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那时候我就暗恋你呢。”

“你嘴真甜。”他神摇意夺,猜疑、恐惧什么的忘在了爪哇国。

“我的话句句是真,不信你摸摸我的心……”她抓起他的手就往自己胸口按去。

据她说,她一年前离了婚,没孩子。孤独寂寞之下,怀旧情浓,忍不住回故地看看。路过他家时,下意识地一推,门竟是虚掩的……门没关好吗?难以置信,他也不去深究了。他同样离婚,好几年了。孤男寡女,两好合一好,何乐而不为。就此,周阿索便住在了董夏思那里,霄霄缠绵、夜夜缱绻,耽溺忘返。

倏忽半载,董夏思脸色日渐晦暗、精神日渐萎靡。有人建议他去看医生,说别是哪里出了问题。也有少数人见过周阿索,开玩笑说他金屋藏娇,操劳过度了。不管别人怎么说,他都一笑置之。

不料一日清晨,董夏思竟尔暴毙。慌乱中,周阿索向四邻求助,街坊们告诉她应该找谁找谁,这才把死讯传到单位和亲朋。

三天丧事,周阿索忙前忙后,极尽勤恳,让大家都见识了她。之前,大概就是由于关系暧昧,董夏思极少让她露面,猛地一下上了台面,人们更无法定义她的身份。不管真假,治丧期间,无暇他顾,便由着她去,反正屋里早被董夏思的前妻陈红珍带人翻了个底朝天,稍有点价值的东西被搜刮殆尽。周阿索呢,无论是悲伤、委屈,还是疲惫、落寞,居然都透着一股风骚。所以实际上,几乎每个人都极其关注她,关于她的窃窃私语不绝于耳。尤其是一些个男人,眼睛一有机会便往她身上瞄。

而一俟董夏思入土,当天晚上,陈红珍就向周阿索兴师问罪,与其两个弟弟及弟弟叫来的七八个壮汉,赶她走人,说,董夏思有亲生的儿子,所有遗产都是他儿子的,这房子你更是别痴心妄想,让你在这里多住几天,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你们稍安勿躁。”周阿索气定神闲,好像一切均在预料之中。“他们马上就来了。他们来了我就走。那不是我走不走的问题,他们要我走,谁也拦不住。”说着,她做出侧耳聆听的样子。

“你说什么呀?他们是谁?”

“自然是阴曹地府的差使。他要我到阎王那里去对质呢。”

“听她疯言疯语拖延时间。”陈红珍的二弟吼道,“看我把她扔出去……”

几乎在陈红珍的二弟冲向周阿索的同时,她喃喃道:“来了,来了……”待他一把拽住她往外拖,她便萎顿于地,瘫做一团。人都以为她是装死耍赖,仍不住手,直至把她拖到门口,才发觉有些不对劲,再一试探,发现她真的是连鼻息都没了。这一下都慌了,赶紧打120

拉到医院,一番紧急处理后,问医生还有没有救。医生说,患者处在临床死亡期,简单通俗地说,就是,她基本上没意识、没反应了,呼吸和心跳也停止了,不过组织器官还有微弱的活动,即,肉体还是活的。奇怪的是,她持续处于这种状态,既不好转也不恶化。医生反问,你们说,救是不救呢?陈红珍立即说,救,救。最好把她救过来,她要是死了,怪我们弄的,那麻烦大发了。

进了ICU病房,医护人员外都插不上手,陈红珍便让其他人去宵夜,自己守在病房外。是死是活,她想等个准信儿再离开。那里有上十排椅子,为病人亲朋准备的,因为时间晚了,已空空荡荡,只有两个病人家属把椅子当床,蜷在上边睡着。过了一会儿,她突然看见周阿索从病房里出来了。门没开,她如一股青烟,从门缝里逸了出来,然后飘到陈红珍跟前。

“你救活了?你是死是活?”

“我现在不死不活。小鬼拘我到地府过堂,是死是活要看阎王怎么判了。”

“你到底搞什么鬼?”陈红珍浑身发抖。“你别吓唬我……”

“我有话跟你讲。”周阿索扯住陈红珍的衣袖。“我刚才进去看了,我的身体还是好的。这场官司不好打,估计还得几个时辰,你让医生千万不要放弃,让我的身体凉了、腐了,我还要回来的。”

“我听不懂你说的。快放开我,要不我叫人了。”

“唉。”周阿索放开陈红珍。“你不懂,我也不懂。他到阎王那里告了我一状,说我用妖术蛊魅他,害他精尽人亡。他怎么能这样?想我们好时,如胶似漆,千好万好,怎么转眼就仇人一般?我不图他的钱、不图他的利,是真心爱他的,爱一个人有错吗?你也是女人,你来评评这个理。”

“评什么理?你是人还是妖精呢?”

“你觉得呢?我不像人吗?人的爱和妖的爱有区别吗?”

“我不晓得……我是人,哪晓得妖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妖是怎么回事,就不能说妖不如人吧?”

“这我也不晓得……阎王怎么说?”

“阎王说他色心炽旺,死当其罪。又说我不当惑人,误害人命,难辞其咎。”

“各打五十大板嘛,原来阎王也是和稀泥。”

“是啊,且扯呢。唉……”周阿索又叹口气。“我承认我是个情种,离不开男人。如果男人都是这般没劲,阎王怎么判,还要紧吗?”

陈红珍不禁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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