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躁不是结果。烦躁导致叫喊。叫喊声痛快淋漓地撕裂我的身体。叫喊像满载煤炭的列车呼啸而过，震得我瑟瑟发抖。叫喊一泻千里无法阻挡，电光火石转瞬即逝。当它轰然留下最后的迴响，寂静那么可怕。

恐惧和自怜使我虚脱。儿子在愤怒地哭，妻子的眼睛好像再也闭不上。我倚着门框，看着卧室里的床。白色的床单上，撒满蓝色风信子。我摇摇欲坠，呢喃着，帮帮我，妻，快把我扶上床，生命正在从我体内流走。

我的生命正在变成一张纸，一片羽毛，一片落叶，飘向远方的泥土，化作泥土，长出一株曼珠沙华。来呀，来抱住我，把我留在此岸。来抚摸我，抹去我的恐惧和自怜。来吻我，让你的存在注入我的身体。 

用你的手说予取予求。用你的唇说空即是色。用你的眼说心生万象。灯没关，一切不过是一只盛了水的玻璃杯摔碎了。再去倒一杯，慢慢啜饮，然后躺下。梦终究是人造的，杯子不是生活的信心，不必要它复活。

可妻没有回应，她隐入恐惧，只留下一双眼睛，透着神秘的笑意。儿子的哭声也在远去。世界随着儿子的哭声流动，流动成无边无际的潮水，拍打我，淹没我。彻底虚脱。空不是无，是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