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周末过得郁郁寡欢。所谓梅雨季节,十几天了,只在刚入梅的时候下了几天雨。雨一停,温度就上来了。北欧少阳光,因此患抑郁症的人多。而我,常常因炎热而心烦意乱。记得婚前那些年,一到酷夏就阴郁,与似火骄阳成强烈的反差,非得去外地,换个环境,才能好起来。
多年前买的一盆吊兰,生发成无数盆,几成灾难,只得不停地送人、移栽到公共花园里。还有海芋也是。这都是极贱的植物,落地生根,耐旱,耐瘠薄,长江中下游地区除了冬天注意一下防冻,扔一边几个月不管它也死不了。上周又送出一株海芋,空余一个紫砂花盆。周末无事,在露台上转悠,看到那个花盆中长出的一株一年生草本植物——我不认识,叫它野高粱——突然有所感:它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从发芽到死去也就大半年时间,然后种子随风不知飘到哪儿,又长出几株。它生生灭灭的意义在哪儿?
曾写过一篇《人为什么活着》,写了些什么都忘了,肯定很可笑。昨天对着那棵野草我想,人要能像野草一样,什么都不想地活着、死去,该多好。可做不到。我好像还写过一个东西,大意是说我多年没做过美梦了,我的梦不管是什么内容,都沉甸甸的,所以我害怕黑夜。那是一种活着的压力。具体什么压力呢?就是,老觉得那件最重要的事情还没做。那不是一件具体的事情。那件事情叫作“实现人生的意义”。那似乎很扯,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很大的压力。白天思维可以控制,还有很多东西可以转移注意力,可以不去想它。而夜晚,一旦进入梦乡,思想成了脱缰的野马,它就不可抑制地弥漫开来。
其实,白天它也不是就能被完全禁闭,不是在内心深处休眠了。时不常地,它在禁闭之处翻个身,发出一声叹息,这时,我的心就会隐隐作痛。这就是郁郁寡欢的原因。人已经不可能全凭本能活着,什么都要有个意义,所以活得尤其累。
当我在露台上转悠的时候,我的潜意识里,实际上在瞻前顾后。我回望走过的路,仍然看不到有什么建树,能彰显我人生的意义;我展望前程,老天给我的日子越来越少,时间紧迫;而眼下,我依旧蹉跎着,无所事事,找不到着力点。总之,人生的意义于我是越来越渺茫了。于是我想,与其这样自我悲惨,不如做一棵野草,自自在在过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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