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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粥的故事

(2021-07-04 15:08: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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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

作家李亚明

环县李亚明

分类: 散文交流材料
         正午的太阳垂直地照在张庄的上空,村子周围像下了火一般,晒得野草、树木、庄稼的叶子蔫蔫的。无精打采地站立着,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动不动。似乎没有一丝儿风,田野里寂静无声。农家做饭的烟囱里也不冒烟了,是灶膛里不加柴了,还是那炊烟怕那火辣辣的太阳晒,躲在灶房的烟道里歇凉凉,更还是那张妈家本来就没有动烟火,怎能看见烟囱冒烟烟呢!

     瘸腿的张叔骂骂咧咧地走出了窑门,顺便把一个黑的发亮的窝窝头装进自己的腰带里。边伸手取放羊铲,边嚷着摔下一句狠话:山娃放学回来砍牲口草,冬生把羊路上的壮土扫净,担的压在粪场里。一定要做好,小心我回来砸断你们的狗腿……匆匆来到他的羊圈门口,羊儿们像弹簧一样弹起,咩咩的叫着跑向栅栏门口,拥挤着,等待着第一时间窜出羊圈,寻找那美味的第一口——或许是那路边的野草、或许是偷吃那田边地头的绿色庄稼,或许……张妈和女娃站在自家大门口,像警卫员一样注视着、唯恐那淘气的羔羊活蹦乱跳地被老母羊领了出去,赶不上那下山爬洼的大群口。 淘气的羊羔们,用它的小嘴噙着皮包骨头的羊妈妈那本无多少奶水的乳头,撅起屁股狠劲地吮吸,老母羊不知是疼爱羔羊亲热地叫,还是被吸疼了谩骂它的骨肉,一边使劲的“咩咩”叫,一边鼓圆浑身力气挣脱了羔羊,慌忙赶向羊群。张妈和女娃弯腰捡起向老母羊追来的羔羊,从圈门口上面扔进已关闭的羊圈里。十多个羔羊急得团团转,一声紧跟一声咩咩地叫……叫乏了,躺在阴凉处歇晌,横竖想吃羊妈妈的奶是没有希望了……只有等待,等啊、等啊,等到太阳落山了,等到天上的星星齐了,羊妈妈吃饱了青青的嫩草,喝足了甘甜的溪水,机灵的小羊侧耳仔细地听,终于听到羊群回来的轰鸣声,一刹那间,向大门外跑去,在路边拦住羊妈妈,有跪着的、也有站着的、尽情地享受着羊妈妈那甘甜无比的乳汁……

     送走了羊群,山娃、冬生、女娃背着书包要上学了。可是,刚走到王叔家的大门口,芬芬姐哭着向她家院门里跑出来,书包拿在手里。女娃姐慌忙上去牵住了芬芬姐的手,问道:“又咋了吗?”“你听听我们院里的声音,就会知道!”只听见王姨妈嚷道:“你把锅里的饭舀给那讨饭的,你给我这些黑窟窿白眼睛的娃吃不吃?”花花嫂抹着眼睛说道:“我这媳妇当不成了,我不会掌勺了!我不会给人舀半碗饭哪!”花花嫂愤愤不平地说着,把这个“人”字拉得长长的。“那你看看,这盆里还有多少饭?”王姨妈一手端着饭盆,一手拿着勺子,不停地在盆里上下的舀,只看见清清的白白的面汤舀来舀去,也着实没见几根玉米面棒棒!最多不过是些米汤罢了!姨妈拉着哭腔说:“你看这五黄六月天,连地皮皮都晒焦了,还能盼啥好收成……难道你让我这老老小小喝西北风不成?”“往后我也不舀这饭了,谁吃谁舀,我也没办法了……”花花嫂气呼呼地说着从腰里解下了围裙,向他和虎子哥住的窑里走去。迎面碰上虎子哥,谁想到虎子哥伸出他的大手,向花花嫂的脸上打去。这一打,姨妈急了,慌忙拦住虎子。此时,花花嫂的哭声,姨妈的劝架声、虎子哥的怒骂声交织在一起,乱作一团。

     猛抬头,只见姨妈家院子中央跪着一位老人,满头白发两手抖抖的捧着饭碗,望着高声吵嚷的这一家人说道:“请你们不要嚷了,都怪我这老不死的,千不该万不该吃了你家一碗饭!我打我的嘴巴,我打我这老不死的脸,我不该伸出手向姑娘要……”这位老者跪在地上,一边打自己的脸,一边向这一家人乞求着。姨妈向前走了几步,扶起老人说:“不怪您老人家啊,你看我那老不死的走了,若大若小一大堆,怎么办啊?人总是要吃饭呀,饿得眼前冒花花!”说着姨妈也哭了起来。老者望着主人的恓惶样,感慨地说:“妹子,不管怎么说,吃了的吐不出来,死了的哭不回来!”老者说着:从那瘪瘪的讨饭兜里颤颤地拿出一个绿的发亮的菜疙瘩,向姨妈手里接过来。难为地说道:“就算偿还你那一碗饭……”看着可怜的老人,看着老人空空的破布兜,姨妈说什么也不收这个绿菜团。老人带着哭腔说:“你还是让我走吧,别闹了!”说罢,一手提起那破要饭兜,一手柱着那要饭棍子,颤颤巍巍向栅栏门外走去……

     我们一帮穷娃子,大眼瞪小眼地围在姨妈家的院子里看热闹。挤了好十多个上学的娃娃,侧耳细听这一家人为何闹事。原来是来了一个要吃的老头,媳妇花花盛了一碗饭,姨妈嫌打发了乞丐,饿了她的娃娃们!是呀,姨妈两年前折了老头,留下了三儿三女,除虎子结婚外,一家五个学生,没有劳力。整天在山里挖野菜,上树采榆钱打发日子,真的苦了姨妈了啊!

     走在上学的路上,我们这帮学生们叽叽喳喳的嚷起来。有的说,是花花嫂的错,明明知道家里吃闲饭的多,还打肿脸充胖子,硬是给乞丐老头吃一碗饭。有的说,谁没个马高蹬短,乞丐老头也是万般无奈,这姨妈也太小气,不是我们村人的待客之道呀!还有的说,这虎子哥太横,不该打花花嫂,唉,真难为了花花嫂子呀!

     事情发生在一九七二年的五月,那年我八岁。多少年来,时时萦绕在我心头。每当看见食堂餐桌上、冒着热气,插着筷子满满的一碗饭,却被不合胃口者抛弃,看见污水桶里漂浮的一个个白白亮亮的馒头,看见一盘盘百十元特色名菜,却被辛苦一天挣不过百元的服务员微笑着倒掉,这又是谁之过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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