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芋糊糊面

文    甘肃庆阳黎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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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庆阳的庄稼人家里，每到秋冬季，离不了一样主食——洋芋糊糊面。

凡是庆阳人，没有哪一个不对洋芋糊糊面有着特殊的情结。秋季，田里的农作物一一归仓。金色的玉米长满了胡须挂在院边屋旁的树干上，大红的高粱笑弯了腰被一困困扎在窑洞的门肩上，杆大粒饱的荞麦被装进了毛线口袋，各色的豆子如珍珠一样被保管的牢靠，冬瓜南瓜也离开了躺了几个月的温床被磊的整齐卧在崖面的台子上，一个个拳头大的洋芋（又叫土豆，学名马铃薯）被从土里刨出来迎着太阳亮出光秃秃脸蛋。这时候，大家都会想到回家做一锅洋芋糊糊面，以慰大家的辛劳。

洋芋糊糊面的做法很简单，面条和一般面食基本相同，就是主要作料为洋芋。小时候，奶奶每次做洋芋糊糊面我都会给打下手，我用铁勺子刮洋芋皮的本领还是有的。奶奶挑出来两个比较光堂的洋芋，用水洗去上面的泥土，我就会帮她刮去洋芋皮。然后奶奶用刀将洋芋切成大拇指一样大的块，再用清水冲去上面的淀粉备用。做洋芋糊糊面的面条必须劲道，一般以条状为好，片状的还没等到熟透就会黏在一起，失去了本味。

我们家一般在冬季几乎每天下午都会食用它。我放学回家时，跑下我家胡同的那条土坡，远远地看到奶奶立在门外翘首观望，她一看到我就转身回家。跑进厨房，她会将锅底的火烧旺，把早已倒好的油烧得滚烫。然后再把早就备好的葱节、洋芋块一起倒进锅里，滚热的铁锅里会发出吱啦啦的爆炒声，再加入一些辣椒面子，一种香气扑鼻而来。要是能加上一两个鸡蛋那就别提多享受！奶奶用铁铲翻炒着锅里的洋芋，待到三分熟的时候，加入适量的水和其它调料，只等锅里的汤翻滚，就把面条抛散在锅里。一个个面条就像跳水运动员笨跳到锅里，在铁勺的翻搅下很快飘上了水面。然后，锅里便发出扑哧扑哧的响声。

一股洋芋、面条香，夹杂着其它调料味的香气弥漫在整个厨房。待我跑进厨房的时候，一碗碗面条已经晾在锅台上。我便迫不及待地端起一碗面，两只手捧起来不会先吃，而是用碗外的温热暖暖手。等被冻僵的手指活动稍微灵活一些后，抓起筷子，夹上一筷头咸韭菜、酸白菜，再剜一筷头熟油辣子调拌起来往嘴里一送，觉得神仙也不过如此。第一碗还没有吃完，第二碗早都被奶奶晾在锅台上了。吃完面，还有一个更有人的东西——锅底的锅巴。因为那时候多用麦草做燃料，等煮熟面以后锅底还有一些余温，粘在锅上的汤汁、面条、洋芋会在余温的烘烤下慢慢形成像锅巴一样的薄薄一层。这时候，我们姊妹几个都会抢着用铁铲将它铲下来，因为调料的沉淀，汤汁的烘烤味道确实很好。虽然没有商店锅巴的卖相，但是口感绝对不会输给他。

每到晚饭时刻，走在乡间小道上，走在胡同里，家家的厨房里都会飘出一股洋芋糊糊面的味道。这或许代表了一个时代家乡人的生活水平和饮食喜好。因为，饭后大家相约着出去扫树叶，都会炫耀自己家的洋芋糊糊面味道鲜美，不由得多吃了一碗。就连出来跑着玩的小孩子的胸膛，偶尔也会看到还挂着洋芋糊糊面的痕迹。

后来，上了中专很少吃到地道的洋芋糊糊面。再后来，工作了也很少吃到它。偶尔，发现一家小餐馆挂起了“洋芋糊糊面”的招牌，我便走进去豪爽地要了一碗。等服务员端上来的时候，我看到它的颜色要比小时候吃到的洋芋糊糊面的颜色更丰富。绿的菠菜，红的西红柿，白的豆腐，然而只有少量的洋芋。用筷子夹起面条，却没有当时的那一种粘糊味。

洋芋糊糊面，顾名思义是将洋芋和面条混煮在一起，让洋芋里的淀粉将面条的汤汁粘糊起来，冬天里热气腾腾的。人们吃上一口，从口一直暖到心里。

今天下起了雪，不敢去外面奔达，便想起了儿时的洋芋糊糊面。我们不妨来做一碗洋芋糊糊面，一起去探寻儿时味道，夹一口韭菜，剜一口熟油辣子，双手捧着一碗洋芋糊糊面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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