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酿

人老了就是怪，有时突然会跳出一些往事来。

今天在翻看自己写的回忆性小文时，酒酿两个字突跳了出来，小时候母亲做酒酿，吃酒酿的事犹如昨日那样的清晰起来。

酒酿，是一种零食，不登大雅之堂。

小时候粮食定量供应，家家户户都是精打细算，极不浪费一粒。记得那时农闲时间，一日三餐一般都以吃粥为主，难得有一天中饭是米饭，如果是米饭也会烧炒米饭，先把米先炒一下，使其水份失去，再放水烧，这样的米烧饭要胀。吃饭容易饱，但也容易饿。

农忙时节，中饭会烧饭吃，这饭就不再是炒米饭了。因为农忙劳动强度大，体力消耗大。

如果吃剩下了米饭，母亲就用它做成酒酿。

估计做酒酿的传统以前就有，是上辈传下来的。因为那时乡下到了夏天经常会有卖酒药的人，而且那酒药是自制的。用一种不知叫什么的草做的，那个卖酒药的说是祖传的。

酒药，一颗小丸，白色的。

母亲把吃剩的饭盛到一个钵头里，用筷子捣碎，把酒药弄成粉状，掺进米饭里拌匀，用手压实，在中间捣一个洞。再上钵头上盖一个盖子，再用厚实一点的衣服把钵头裹严实，放在房间的梳妆台上，周围再围上一圈破衣服，任其发酵。母亲关照：“不许把盖着的衣服拿掉，不要掀起盖偷看。”母亲的话当然要听，但好奇心总会趋使着，要去看一看，闻一闻。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那香气是遮挡不住了，小鼻子已闻到。于是馋着问母亲：“香了，是不是可以吃了？”

母亲从房里把酒酿钵头端到厨房，去掉裹着的，拿掉盖着的，顿时，酒香弥漫了整个屋子。

母亲说，还要再等等吃。

只见母亲从碗橱的糖瓶里撮了一点糖，用开水泡开，倒入酒酿里，再把盖盖上。母亲说：“再焖一会儿就可以吃了。”

从埭上兜一圈回来，母亲把酒酿分给我们吃，量不多，每人只能一小块。

看着小碗里的酒酿，白白的，稠稠的，软软的，散着香气，虽然只有一小块，但已知足了。

用小勺，从这一小块上切下一点点，放进嘴里，慢慢地嚼，其实是不能用嚼这个词的，用咪也许更确切些。因为那米饭粒经过发酵，已变得软、绵、酥，一咪就化掉了。这样的咪着，甜味就可以在舌尖上保持的时间长一些。咪着吃也是要让少的量吃出多的味道与时间来。

那时，每年的夏天，母亲都会做一二次酒酿，以解姐弟妹三个馋猫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