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乘汽车

现在的农村陆路交通发达了，原本我们这儿水乡的主要交通方式和交通用具都快成为历史或成为文物了，那是什么我不说你也知道的。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第一次看到真正的汽车是在高中毕业后参加生产劳动的那会儿，那年已经是20岁的小伙子了。第一次乘汽车是在恢复高考后的1978年考上师范去学校报到时，那年已经是23岁了。在此留点文字记忆。我们这儿是典型的江南水乡，河湖交错，一个个圩地像围棋一样地散布在那些河湖之间。下地干活或上街都得用船。水上交通是我们唯一的出行方式。汽车、火车什么的交通工具只能在电影里见到。如果天气不好，气压低的话，偶而能听到火车声，那是远在嘉兴那边的。不过有一次却真正看到了汽车。当年，每到秋季农闲时间，都会积土杂肥，有割草的，有捻河泥的，有捞水草的，有削草皮的。削草皮出动的劳力最多，时间也最长，要一个多月。削来的草皮铺到即将下播的麦子上面，既可给麦子过冬提供保暖，也可给麦子生长提供养份。那时我们摇着船四处去找有草且允许削的地方（因为有些生产队是不允许削的）。记得那时我们去得比较多的地方叫“上塘”。穿过大运河，进入小港向西，那儿就叫“上塘”，在那儿第一次看到了汽车，那时也激动过一阵，因为总算开了眼界了，看到了另一种交通工具了。后来知道，那儿有一条苏嘉公路，是嘉兴通往苏州的。在公路边上削草皮的时候，不时有汽车从身边驶过，很快就消失在远处了。当时想，那一天自已也能乘一回速度这么快的汽车那该有多好呀。后来机会终于出现了，考上师范，学校在湖州，那时去湖州有两条路线，一是乘轮船去，一是乘汽车去。父母亲只觉得汽车速度太快不安全，要我乘轮船去，而我毅然决定乘汽车去，要感受一下那乘汽车的滋味。到了要去学校报到的那天，一早，父亲坚持要送我去嘉兴，虽然已是23岁了，但从未单独出过门，而且是这样的远门，儿女不管长得多大，在父母眼中总是孩子，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我们是好像乘7点的早班轮船，坐了近3个小时到了嘉兴，在嘉兴是徒步走到南门汽车站的，在车站好像是买到了下午1点左右的汽车。在车站里看着一位位乘客通过检票乘上车，看到一辆辆汽车按时开走，特期待自已上车的时间早些到来。上车时间终于到了，上车后坐了个靠窗的位置。好与父亲告别。父亲目送着缓缓驶出车站的汽车，目送着第一次乘汽车的从此要走上人生新征途的我。汽车出了城，沿苏嘉公路一路往北，车子在旷野上驶过，朝外望，远处的一切迅速向后退去，真切地感受了汽车的速度。靠着窗，一路上不同的景致随着汽车的向前在窗中展现的是不同的画面，或青青的麦苗，或黄黄的油菜花，或粉粉的紫云英，或梭织的运河，或翰渺的湖泊，或古朴的小镇，或热闹的都市，一切都可以很自由很自在地欣赏它们，惬意极了，到现在我还保持乘车靠窗的那种习惯。汽车往北行驶，经过了曾经削草皮的地方，心里涌起了“终于跳出农门”的那种欣喜感。汽车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到达了湖州汽车站，下了汽车一看，时间却已过去了近3个小时了。回想起那时，心理真是很幼稚——渴望坐一回汽车。不过也正常，对前途的向往本身就存在着“幼稚”成份。好像现代的普通人想要乘宇宙飞船一样。不过人的追求是需要与时俱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