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那年的乘凉
(2022-07-26 06:55:07)难忘那年的乘凉
我们鲍甸港上本没有桥,因为在港的对岸只有一只圩头,叫钳力圩。这只圩头200多亩水田,都是我们埭上的。
大搞园田化的时候,钳力圩上有一只浜,上面的领导说,如果把那只浜填平,就在港上造一座水泥桥。于是我们埭上人用了一年的农闲时间硬是把那只长近200米的浜给填平了,上面的领导也真是说话算话,1966年下半年真的来了桥梁队,在港上勘探打桩造起了桥。1967年夏天一座结构新型的水泥桥耸立在了鲍甸港上,那年我10岁。这桥造得蛮有特色,因港阔有近50米,师傅别出心裁,设计成中间是拱形,两边是平桥的结构样式。
桥向东不过百米就是莳公荡,港北是人家,港南是桑树地,港成了风的走廊。夏天的晚上,徐徐而来的东南风经无遮挡的莳公荡直吹到桥上,加上河水的凉气,在没有电扇更没有空调的年代,桥成了我们乘凉的好去处。
夏天最热的时间正是“双抢”大忙的时候,太阳落山时,大人们还在田里劳作,小孩子们已经从家里拿条席子,放到桥面上,席子成卷靠着栏杆。先来的先占有利地形——桥顶,后到的依次南北两边摆放。拱桥上满了就摆到两边的平桥上。
凑暗的时候,大人们从田里回来了。匆匆地走过桥回家,他们绝不会碰到那些席子,因为他们知道它的用处。于是各家的河桥头响起了游水汏脚擦身的喧闹声。河桥头安静下来不久,桥上就开始热闹起来。最先到的仍然是我们这些小孩,赤着膊,穿条短裤,手里拿把蒲扇,先用蒲扇扇掉桥面上的灰尘,再把席子铺开,于是或仰面朝天,或像猴子似地坐着,或在席子上跳上南跳到北。
在小孩的欢闹中迎来了晚饭后的大人们。父亲们有的赤着膊,有的穿着白背心,肩上搭条毛巾,嘴里含着烟,一手拿着茶杯,一手摇着蒲扇,边摇边来到桥上,各自走到自家的席子边,对肆无忌惮躺着的孩子说:“困一边点。”孩子乖乖地把小身子挪了挪,腾出点地方让父亲坐。小伙子们也来了,他们将桥栏杆当作凳子,挪出半个屁股坐在水泥栏杆上,于是有人提醒“小心跌倒河里”。他们回敬一句:“落到河里么潮个游。”
离桥近的女人收拾好碗筷,拾掇好桌子。一手搬着长凳,一手拿把蒲扇,也来到桥上,她们一般把凳放在平桥上,不与男人小孩凑热闹,说是“六月里包子摆开点”。
蚊子也会不适时机地赶来,嗡嗡地飞着,惹你烦,吸你血。于是在桥上,就会响起劈里啪拉地蒲扇拍蚊声。
这时的桥上更有小孩子们的嬉闹声,桥顶男人与平桥上女人的调侃声,大姑娘与小伙子的打趣声,家长里短的唠嗑声,着实是一幅充满着乡村野趣的乘凉图。
望着满天的繁星,享着夏夜徐徐的凉风,有人会说:“朝西夜东风,日常好天公!”。
苗刚种下,就想着收获了,看着天上由北往南直的银河,上了年纪的人说:“银河横,稻上场。”意思是到秋天时银河就横了,晚稻也就能收割了。
看着深空里一闪一闪的扁担星(牛郎织女星),小孩的我会有稀奇的想法:“天河这样阔,牛郎怎么跳得过去?”
夜渐渐深了,露水也越来越重,女人们回去了,男人与小男孩们不怕露宿,就睡在了桥上,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才卷席子回家,因为大人还要出早工!
港上的桥由于岁月地侵蚀成了危桥,前几年进行了改造,桥面比以前宽了不少,莳公荡依然,港也依然,却没有了乘凉人,都被空调给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