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话蚕豆

立夏快到了，又是一个蚕豆上市季。由于悠久的生活积淀，立夏吃蚕豆，已然成为一种文化符号，既是农时节气的文化，又是民间长期形成的舌尖上的文化。

蚕豆，是普通的作物，播种无需排场，农妇只要用一把銡子，随便在地里即使没有翻垦过的地里铲出一个洞或一条缝，把它放进去即可，地块不挑，肥瘦不拣。

蚕豆，是生命力顽强的植物，它冬季播种，发芽，出苗，经过一个严寒的考验，冰霜雨雪的洗礼，以强健的体魄进入春季，迅速成长，它无需农家施肥，也无需农家管理。在春日的某一天里，居然与油菜、柴云英、桃树一起开花了。那像蝴蝶又像眼睛的花含羞地躲在豆叶后面，生怕你影响它的孕育。

花开花落，结出了小小的豆荚，这稚嫩、可怜的生命餐饮雨露，长大了，长鼓了，立夏时节，成了人们的时令美食。

剥开圆鼓鼓的豆荚，扁扁的，绿绿的豆就躺在里面，周身被豆荚的护身绒包裹，嫩得可挤出水来。老人说这样的豆可以生吃，甜甜的。可惜我没吃过，吃生的怕肚子痛。

鲜摘的蚕豆有多种吃法，坊间主要是炒着吃。可以是清炒，所谓清炒就是一点辅料也不放，只是把新摘的嫩蚕豆，剥好洗净，锅里放油烧热，蚕豆下锅翻炒，直炒到嫩豆皮开裂，锅里飘出香味，再放入适量的盐、味精、小葱，出锅盛碗，这菜吃起来嫩而不烂，甜而不粘，香而不腻。也可加入腌制的时令苔芯菜炒，这道菜除了有蚕豆的甜味还有咸鲜，我非常喜欢吃。

立夏前后的豆最嫩，把它和米一起放点油，放点盐，放点味精烧成豆饭，蚕豆嫩甜，米饭香糯，入口碰撞出的是春天的味道。再过几天，豆就开始老了，民间叫乌芽了，这时的豆适宜剥成豆瓣，烧咸菜豆瓣汤或豆瓣饭也是不错的选择。

年少时，母亲将这老豆烧熟了当饭吃。她从地里摘来豆荚，剥了，洗净，放到镬子里和碗豆（方言叫含豆）一起烧，这样即使是老豆吃起来也有一股甜味。吃这种熟豆，大人用筷子，小孩有一种专用工具，俗称“扦豆架子”，有单针的，也有双针的，需自己动手做。母亲在烧的时候，我就做了起来。

从屋后的竹园里砍来一根青竹，用锯子锯下一段长约20公分的竹筒。用刀把竹筒劈开，再劈下一根筷子一样粗细的竹棍，留出5公分左右作把手，将其余的用刀削细，削得像编织毛衣的竹针般粗细，再用“碗砖爿”（碎了的碗片）把其刮得光光的，单针就做好了，这是我给妹妹做的。再给自己做一个双针的，劈一根宽约3公分的竹片，用剪刀在竹片长度三分二处钻两个洞，用刀把中间的劈掉，使其形成两齿的鱼叉样，再和做单针的一样操作。豆熟了，我的扦豆架子也做好了。

用这“扦豆架子”吃豆，不单从碗里取豆方便，更是它可以把豆一粒粒串在一起，像冰糖葫芦一样的一串一串拿在手里去串门约小伙伴，吃与玩两不误。

蚕豆除了嫩着吃外还可以收老豆。

老蚕豆，民间也有多种吃法，把老豆用水浸泡后，弄成发芽豆、水胖豆、和尚豆、剪刀豆等，炖着吃，是一道价廉物美的下酒菜。还可以把它烧成茴香豆，我们一带叫盐精豆，鲁迅先生笔下孔乙己茴香豆下酒“多乎哉？不多也。”的穷酸文人形象至今清晰可辨。

    蚕豆还具有药的功能，能健脾开胃、利水消肿、健脑益智，能促进骨骼发育，预防骨质增生，能促进肠胃蠕动，改善消化不良。常吃蚕豆还可以预防动脉硬化、心血管疾病。它的药膳同源更适宜老年人食用。

豆还成就了一首千古名诗：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蚕豆，真是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