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山，也喜欢水。记得很小的时候，就对山和水产生了情感，这种情感是自然而然地产生的，没有人灌输，没有任何功利的念头，也没有“智者乐水，仁者乐山”的故意为之。我觉得这很可能缘于对山和水的神秘感。

我生在平原地区，大约十一二岁的时候，有一天临近傍晚，跟爷爷在自家的园子里干活，抬头北望，隐隐约约地看见远方连绵起伏的山脊，我幻想着，那山上一定会有神仙居住，真想有一天能爬上那山。我问爷爷：“那山离我们这里远吗？”爷爷说：“望山跑死马，你看着近，如果骑马去得话，恐怕一天也走不到呢。”啊！太远了，我由此打消了爬山的念头，但那山在我的心里却变得更加神秘了。从此，那山就成了我心目中的“诗与远方”。

大约八九年之后，我有机会爬山了。虽然不是我小时候见到的北方的山，而是比之更美的南方的山。再后来，爬得山就更多了，大约三山五岳都爬过了。爬山虽然很累，却很兴奋，登顶之后，便沉浸在幻想之中，生出千万感慨，接着又惆怅起来，因为终究要下山的，此时觉得这山不过如此，与自己的想象有些差距。但对我来说，山还是有一种无形的引力，每遇到山，哪怕是城市里人工堆成的土山，也要爬一爬。我这是不是“仁者乐山”呢？

与山相比，我对水似乎更有亲近感。小时候一到夏天就哭着喊着回农村老家，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想下河游泳。那时农村沟渠纵横，水虽不深，却也清澈，是孩子们最喜欢的去处。初学游泳时也有几次遇险，动作虽不很规范，可终于学会了，而且成为一生的爱好，一直保持到现在，如到热天的时候，便要下水游泳。当游累了的时候，仰浮在水面上，望着蓝天上飘着的几朵白云，在微风中发生着各种变化，那可是最为惬意的时候了。这能不能说是“智者乐水”呢？

现在上了年纪，爬山的欲望淡漠了许多，但望着远山，内心还会生起爬上去的冲动。而对水却更加依恋了，夏天到大河里游泳成为我的唯一爱好，或许过几年也游不了泳了。虽然，可我依然乐山乐水。

老朋友说：喜欢爬山和游泳，就是乐山乐水吗？这似乎和圣人的意思相差很远啊。可我想，人类从大自然中走来，山与水是人类的发源地和生命之源，喜欢大自然是人的天性。一个亲近大自然的人，应该是热爱生活的人，这样的人会更富有人情味。如果没有对大自然的热爱，则不会有“仁者乐山，智者乐水”的情怀，也不会生出乐山乐水的精神与道德层面的含义。

聪明的人喜欢水，仁厚的人喜欢山；聪明的人好动，仁厚的人好静；聪明的人快乐，仁厚的人长寿。我既喜欢山又喜欢水，性格上却是一个沉静而忧郁的人。看来，仁者与智者很难合二为一，快乐与长寿也只能必居其一了。

或曰：那你选择快乐，还是选择长寿呢？我肯定地回答说：我选择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