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1-21

今年是农历癸卯兔年。在我的记忆里，好像兔年不是个好年份。兔子在十二个属性里是最弱的，生存能力还不如老鼠。兔子又胆小怕事，一有风吹草动，就趴在窝里不敢出来。兔子还喜欢上蹿下跳，有事没事地瞎折腾。还有那句不吉利的话——兔子尾巴长不了。哈哈！

人所说“兔子尾巴长不了”有两层含义，一是指办事没有耐心，不能坚持到底。二是用来形容邪恶势力不会长久，在日常生活中使用这层含义的比较多。但不管那层含义，都不是好话，也不吉祥。你说兔子尾巴招谁惹谁了，怎么那么不受待见呢？有专家解释说，兔子尾巴短是进化的结果。兔子胆小，一旦遇到敌人，便迅速跑跳，长尾巴显然是累赘，于是在长期的进化下，兔子的尾巴变短了。可松鼠也胆小，在树林里窜上窜下的，拖着长长的大尾巴，却来去自如。松鼠怎么没进化成短尾巴呢？

关于兔子的短尾巴，还有个传说。从前的动物都没有尾巴，面对蚊虫的叮咬，无可奈何。于是天上分管动物的神仙决定开一个“选尾会”。在“选尾会”当天，动物们都很早就来到现场，唯独兔子去得晚，因为兔子在路上没看到一个动物，以为自己是最早的，等到了现场才发现自己来得最晚，只剩下一根最短的尾巴，这才有了“兔子的尾巴长不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狐狸怎么选了一根最坏的尾巴呢？兔子的尾巴虽然因为短而时常受人揶揄，总比狐狸的尾巴好吧。人们常说“狐狸的尾巴露出来了”，那尾巴分明是指背人或背地的坏主意或坏事情，可比说兔子尾巴短难听多了。据说兔子虽然尾巴短，可在狐狸面前却一直是昂首挺胸的。

兔子虽然胆小，却很有心机，比如“狡兔三窟”。我猜想，兔子的“三窟”是跟人学的，一个卧室，一个客厅，一个书房。可能兔子跟人待得时间长了，渐渐地有了人的生活习惯，经常在书房读书，在客厅里会客，经常来串门的就有狐狸。兔子和狐狸是感情深厚的好朋友，所以有“兔死狐悲”一说。兔子是食草动物，本是给食肉动物作口粮的，兔子死了狐狸为之悲伤，这有点不可思议。据动物专家说：其实狐狸并不是为兔子之死而悲伤，而是因为兔子一死，狐狸吃不到新鲜兔肉了，故而悲伤起来。

可我不这样看，现代有很多反传统、逆潮流的事发生，比如老鼠与猫。老鼠是吃粮食的，猫是吃老鼠的，猫与老鼠是一对天敌。可这些年人们发现，猫与老鼠竟成了好朋友，所谓“猫鼠一窝”了，这又如何解释呢？由此推断，可能狐狸与兔子住得不远，又经常在一起玩狐狸捉兔子的游戏，时间长了玩出了感情，终于“狐兔一窝”了。有一天兔子意外身亡，狐狸想起已往的交情，心里感到些许悲伤，也是顺礼成章的。

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兔子终于熬出头了，被嫦娥带到天上，住进了广寒宫。因为月亮像个白玉盘，在玉盘中的兔子便成了玉兔。或说兔子不是嫦娥带上月宫的，而是先于嫦娥住在月宫里了，至于兔子怎么来到月宫，却无从得知。有说兔子本是上界的一个神仙，因调戏宫娥、触犯了天条被贬到月宫，天宫中犯这类错误的神仙颇多，比如天蓬大帅因调戏嫦娥被贬下界变成猪八戒，蟾蜍大仙也因调戏宫娥被罚在广寒宫做苦役。如若刨根问底，则无从得知。传说就是传说，有如公共汽车上的无根信息，“姑妄言之姑听之，瓜棚豆架雨如丝”，只要是美好的善意的，人们尽可以传说开来。

据说，广寒宫里有四个人，嫦娥、吴刚、玉兔和蟾蜍。嫦娥是个舞者，每天在月宫中顾影自怜，翩翩起舞。吴刚是个劳改犯，因犯错被罚来没完没了地砍树。蟾蜍是个建筑工程师，广寒宫就是蟾蜍设计建造的，所以又称蟾宫。玉兔是个药剂师，一到晚上就跪在地上，拿着玉杵捣药，制作一种叫“冷香丸”的药丸。这种药丸与太上老君的金丹相配，可以协调阴阳，抵御广寒宫的清冷，上界的神仙们都非常喜欢。传说有一次人间发生了瘟疫，嫦娥便派玉兔下界给人们派发“冷香丸”，人们非常感谢玉兔，从此尊称玉兔为兔爷。可惜了，玉兔不懂市场经济，如果是今天，月宫一定会成立一个以嫦娥为董事长，玉兔为总经理的“广寒冷香集团有限公司”，而且很可能发展成世界百强之一。

广寒宫无限大，只有嫦娥、吴刚、玉兔、蟾蜍四人居住，也没什么邻居，他们也不会搓麻，只是各干各的营生，一天到晚，外清清冷冷，孤孤寂寂。据说后来天帝又给玉兔派了一个美差，让他负责月亮的运行，每天架着月亮车，东升西降，与架着太阳车的金乌成为同行。不过两人很少见面说话，每天都是“金乌西坠，玉兔东升”，循环往复，你上我下。我觉得，无论是制药，还是驾车，都离玉兔的本性甚远，这实在是一种折磨。

广寒宫的特点就是高冷，渐渐地不仅嫦娥，就连玉兔也变得高冷起来。当有一天高冷的玉兔返回人间时才发现，她已经不被人间所认可。在一般情况下，高冷性格的人际关系都比较差，玉兔也不例外，如果想在人间有一番作为，必须降低身段，下沉到基层中间。兔子之所以讨人喜欢，并非因为她性格高冷，而是她的生育能力旺盛，一月能生一窝，不仅传宗接代的能力强，更为食肉动物们提供了食物来源。所以人们不管忙闲都爱捕兔子，就是搂草时也不忘打只兔子吃。成都人就最爱吃兔肉，称炖熟了的兔肉为将“小可爱”变成“至爱”。哈哈！这太功利主义了。如果兔肉不能吃，兔子则永远不会成为“至爱”的，现实就这么残酷。兔子被选进十二生肖，并非因为她的性格温柔、形象乖巧，主要还是因为她的肉味鲜美。

人类就是这样，既要欣赏兔子的形象，又要享受兔肉的美味，精神上和肉体上都要满足，一边称兔子为“小可爱”，一边又称兔肉为“至爱”。人就是这样虚伪和世俗。

人们对兔子的好恶是反复无常的，一会儿把你捧上天，一会儿把你踩入地，既然可以把你变成玉兔、兔爷，也可以将你变成兔崽子，把那些人类以为的丑陋行为栽赃给你。比如人们将同性恋者称之为“兔子”，只因兔子难以辨别雌雄的缘故。这简直是信口雌黄，令人匪夷所思。这个帽子兔子一戴就是数百年，你说冤枉不冤枉！对人来说难辨雌雄的动物有的是，为什么却是兔子而不是蛇呢？因为兔子老实厚道，蛇的形象却阴森可怖，谁敢将自己的所爱幻化成蛇的模样呢？

作为属性的兔年，十二年一个轮回，人间变化快，相比十二年前的辛卯兔年，如今的癸卯兔年已经是信息与智能的世界了。兔子的形象也在与时俱进，从意向上的玉兔、瑞兔、福兔、兔仙、兔爷，到颜色上的白兔、灰兔、黄兔、蓝兔、杂毛兔，可能是审美疲劳的缘故吧，人看腻了那个温顺乖巧的乖乖兔，于是换上了那个妖里妖气的妖邪兔。这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人们都在创新中挣扎，不想循规蹈矩、按部就班了。

虽然兔子很有故事，可给我印象最深的还是那句俗话——“兔子尾巴长不了”，因为这是人性，也是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