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这本书时
,对于沈园的记忆如梦幻般的一丝一丝浮现在眼前……
记得是从鲁迅故居走出来,乘上一条很小的乌篷船,在泛着青苔绿的小河里划动着,又见昨晚在仓桥直街遇见的老外,坐在另一条船上和我们热情地打着招呼,莫非他们也懂中国的历史,也懂这凄婉的爱情故事?
走进沈园的正门是一个造型简洁的双柱石雕牌坊,其门上书写“沈氏园”三个行书大字,据说是郭沫若1962年秋拜访沈园时题写的,他还为此专门写了一篇散文《访沈园》,记述当时游访的情景。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悒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一首词,在历史的长河中涤荡了八百年,始终闪耀着绚目的光彩;
一首词,在情感的波涛中是一个永无休止符,几百年来为世人所寻觅,这是“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的陆游柔情的一面?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一首词,杜鹃啼血,寄予着无限的悲凉与凄楚;
一首词,猿猴哀鸣,饱含着正值芳华的无奈与辛酸。这是“欲笺心事,咽泪装欢”怕人寻问的唐琬温柔体贴的一面?
沈园,一场不经意的重逢铸就了一代爱情名园。
沿着迤逦的青石小道,迎着两旁的宫墙怨柳,低吟的琴声在空中萦回,如泣如诉、如慕如怨,不绝于耳。像是在诉说一段千古流芳的故事……
1155年,都已再婚的两人在沈园相遇,故人相见不免伤感,唐琬差人送酒,陆游酒入愁肠,奋笔在沈园的壁上题了一首《钗头凤》,以表示自己的心酸与无奈。而唐琬也思绪万千,遂在陆游的词后题了一首《和钗头凤》,表达自己的凄婉与悲凉,不久,唐琬悲伤不已,在凄凉中香消玉殒。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清澈的葫芦形小池中浮着点点新荷,残余下往日的悲戚,低吟着往日的沧桑。还有几叶凋敝的残荷破败地曲卷着,“留得枯荷听雨声”此时不需要雨,心承受不起。只需这空灵而萧瑟的琴声伴我,一曲高山流水一点一滴地渗入沈园的精髓,附着已尽的哀愁,婉约中抚慰着每一颗世俗的灵魂。
走在这园子里,品着穿越时空的凄楚,心沉甸甸的,仿佛天底下惟留下一个沈园,自己已于它融为一体,或许,我只是一个过客,只将它的神韵带走,却未留下什么,这种思绪是剪不断理还乱的,恍惚中走上一座石拱桥,凭栏俯视,原来这是“春波桥”,一不小心,脚下一滑,身子晃过池中的倒影,又晃了一晃,方惊醒了方才的梦,不觉又想起放翁75岁时写下悼唐琬的诗:“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好似游园惊梦般。
惊梦醒罢,看见路边有一座六脚草亭,很小,名叫“孤鹤轩”不知是否当年放翁愁怅独酌的地方,当我匆匆走过时,揣度着陆游在小亭中举着酒杯,茫然四顾,报国不得志的悲愤失落心境……

穿过孤鹤轩,在翠竹掩映之中,静静地立着一堵青砖砌成的短墙,其中嵌入两块石碑,上面分别刻有陆游、唐琬两首《钗头凤》,那石碑所刻也并非当年手迹,但仍忍不住多看几眼,思绪又回到了八百年前……68岁时的陆游,中壮年的诗剑生涯,冲冠怒发已渐成云烟,但40年的相思梦却从未中断,提笔写下了这令人叹惋的诗句:“坏壁醉题尘漠漠,断云悠梦事茫茫。”当84岁的放翁已垂垂老矣,但对前妻的思念仍无法释怀,再次来到沈园“沈家园里花如锦,半是当年识放翁。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一首《春游》,告慰化土入泥的美人。一年之后,老人的生命走到了尽头,魂归黄土……
步出沈园,脑海里回放着园内所见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它们无不冲击着我的思绪,驱使我品味着爱情的甜蜜、苦涩与心酸,我无法按捺自己和词的欲望,遂作《鹧鸪天·游沈园》,尽管我知道我的文采远远无法与陆游和唐琬相比,但以托情思来祭亡魂:“池里碧苔浮绿痕,新荷原是旧荷魂,圆门半掩芳华尽,残壁双题离恨深。 梅问槛,孤鹤亭,春波桥下忆鸿惊,香消尘土黄昏雨,身老沧州隔世情。”
看着往来如织的人群,我不禁暗暗地想,他们看到了什么呢?是爱情的执着,是思念的痛楚,是世事的无奈,还是时光的叹息?猛然想起园中那块竖刻着“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许”的石头,像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人正考问着他脚下走过的芸芸众生。是呀,情为何物?我与那尊苍老的石头一样,找不到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