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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僧孺小说篇:你不懂我的妖艳如狐

(2017-07-24 08:0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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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分类: 你的故事藏在诗里
牛僧孺小说篇:你不懂我的妖艳如狐牛僧孺小说篇:你不懂我的妖艳如狐

文/张瀛心

根据牛僧孺小说《玄怪录·崔书生》①改编。

      “崔郎,如果在你心中,也将我当作狐媚子看待,听信别人的话语恐我今后会背弃、伤害于你,那么你当初看中的也许仅是我的容颜与妩媚,并不懂我的心,不懂我的痴情相付。那么你我的这段情只当作落花流水的一段相随,花没入水底,水流去无痕。你我便如初见时一般,终究是一场匆匆的擦肩而过……”

       洛阳的逻谷口是一片花海,种满了各种鲜美的花卉及翠绿的竹子。暮春季节,那花争奇斗艳,一簇簇,一团团,直将道路渲染得芬芳如海;那竹新奇高雅,一株株,一节节,遍使绿意洒满春天。鲜艳的花朵香气浓郁,翠绿的竹子清新异然,远在百步之外就是一阵薰香扑鼻,清然如沐。
      那个妖艳妩媚的女子从西边骑骏马而来,身后跟着一行仆从。她红衣似火如血,那红艳夺目的披风迎风而舞,衣袂纷飞,红衣里面是织锦的乳白长裙,勾勒着那一抹妩媚曼妙的弧线。腰间系一条绣着浅梅花的丝带,更显出她不堪盈握的纤纤细腰。奔驰的骏马上那道飘然若仙的身姿,轻逸而灵动,仿若飞燕起舞,凤鸟翱翔,又似一朵娇艳似火,高贵妖娆的牡丹花迎风盛放,飘起的衣带是绽开的朵朵花瓣,策马扬鞭的刹那是洒脱的落英缤纷。就这般留下一路的暗香浮动,惊艳魅惑。瞬时暗淡了周边的奇花异竹,只衬托出她无限的娇艳媚嫣惊世骇俗。只是还来不及端详她那俏丽妩媚的容颜已经婉若梦幻般消失无影了。
       侍弄花竹的书生忘记了手中的花剪,直呆愣愣盯着那远去的一抹倩影出神。刚刚从他身边策马而过的女子,惊艳了他的灵魂,带走了他的心神。他愿意为了这一场擦肩而过守候一生,等待她的再次出现!
       他将草地铺就成红毯,又于花下摆上了多种名贵的茶与酒。放上柔软温馨的座垫,等待着那娇艳女子的到来。除此,他已无心他事,失魂落魄地只将目光盯着她消失的方向,任凭时间一分一秒地流去,仿若已过三秋。直等到红日偏西,直看见日暮花暗,直望不清路尽头他幻化出来的倩影如画。于是月上中天,于是日出东方。他直坐在那里等待着她而忘记了自己。
       当那女子再次从此经过时,他喜出望外,仿佛如同木偶有了灵魂般一跃而起。他迎着女子的马头,拦住了道路。作揖道:“小生姓崔,平日喜好花木,这个园子里的花都是我亲手种植的。现在花香浓郁,颇值得姑娘流连一顾。这一路来估计姑娘一行都会疲劳。所以小生特准备了酒食,希望姑娘能休息一会儿。”   那女子白皙如玉的脸上,一双灵动妩媚的眼睛望着前方,不曾看他一眼,只将马头侧向一旁,冰冷而去,留给他一道绝情的背影。
      女子身边的老婢女看着崔书生那无比爱慕与渴盼的眼神压低了声音对他道:“你只管准备酒席,我们这几日都会从此处路过,何愁我家三小姐不来!”
       那女子似乎听到了老婢女的话,回头呵斥道:“为什么轻易和不相干的人说话!”
      他那时在她的心中,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一个轻浮的书生。不及老婢女认错,她已策马走远了。
       他只呆望着她的背影,回想着她那绝美的容颜,就连她冰冷的话语都如翠玉般镶入他的心间。却如此的熟悉,仿佛他此生只为等她!
      翌日,他又早早地于此备下了丰盛的酒席,专等待那女子经过。这次他还为自己准备了骏马,如果她弃他而去,他便要穷追不舍。因为他的心已全然被那女子勾走,这世间似乎除了她,其它已不复存在。
       果然,那女子从此经过时,依然对他不理不睬。
      他便扬鞭策马追随在女子身后,亦步亦趋,却满眼的爱慕与欢喜。他也不说话只那么爱怜地望着她,仿佛前世他们便相识,此生只为等待邂逅,没有过多的语言,似乎只要走近,就能走进对方的心。她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冰冷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这崔书生白衣锦袍,儒雅温润。高挺的身材骑于马上并不曾有一丝书生的呆弱,反而显得英姿飒爽。她没有赶他走,那冰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似乎也柔情了许多。因为在他们对目相视的一瞬间,她的心间竟然划过一丝悸动。是一见钟情?不!是前生注定!那一眼仿若千年前他们的四目相对,她忽然有些激动,难道真的是他!她不免又回头多看了他两眼。他欣喜若狂,她蓦然心恍。原来她来这人世间一直寻找的人就是他,与他重逢只为还他前世之情!
       那女子也不说话只领着众随从一路东行。不知有意还是巧合,她率领着一行人,竟路过了崔书生的别墅前。崔书生喜出望外,急下马拜请道:“此处是小生的家,姑娘一路困乏,敢请姑娘于此稍事休整。”
      女子不再无视于他道:“既是你家,少不得打扰令堂,多有不便。”
   崔书生听到这女子清润的声音同他讲话,一时心神荡漾,心花怒放道:“此宅是小生暂居之地,小生父母皆居故乡,唯小生一人在此居住,故恳请姑娘于此歇脚并无不便”。女子似乎有些犹豫间,那老婢女对女子道:“三小姐,即使人不累马也太疲乏了。暂且歇一歇也不会有什么差错。”
      崔书生见姑娘未答话,也未拒绝,便知她已然默许了。便亲手牵过女子的马,走进了崔宅。这崔宅别墅不大也不小,五座庭院相连,皆一式的红瓦白墙,前院雕梁绣柱,斗拱悬铃,假山游廊间青松绿竹,碧水绕池。后园曲径通幽,芬芳雅致。拱门幽闭处落英缤纷,花团锦簇。崔书生命人安置女子的随从休息。他则亲自带着女子及伺候女子的老婢女,来到一处典雅幽静的院落,只见那门前一片牡丹花艳丽妩媚,富贵妖娆。于那花团锦簇间雅致的拱门上清丽地书刻着三个大字“丹仙苑”。
      崔书生道:“有幸认识姑娘以来,还不敢请问姑娘芳名。此间的“丹仙苑”,小生只为种植这花中之王牡丹,从不曾使人居住。如今见了姑娘,只觉唯有姑娘这般的品貌胜过牡丹,还请姑娘不嫌,屈居于此。”
       女子妩媚嫣然地看着他道:“小女子是玉家三女儿,闺名卮儿,不知公子如何称谓?”
      崔书生被这般妩媚动人的样子勾去了魂魄,一时看痴了,及至老婢女推他,才恍神急忙道:“卮儿小姐果然人如其名,如玉如卮令人迷醉失魂!”在卮儿正要佯怪嗔怒时,那崔生忙接着道:“小生姓崔,名至悔。祖籍江南,家父是乡绅富商,颇有些钱财,然小生不通经商之道,亦无经世治国之心。平生甚喜种植花木,亦每尝看书明理。此生若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自是荣幸;若不能便与花木为伴,与世无争,亦是平生之愿。”
      卮儿媚眼含情地笑着点了下头便不再理他,径直进入“丹仙苑”,将他关在了门外。
      那老婢女紧跟自家小姐进门后,又突然折回,开了条门缝,见那崔书生兀自沉浸在三小姐对他那一笑的惊艳中。便喊了两声公子,才对回过神来的崔书生悄声道:“公子既然没有成家,我给公子做媒可好?”
       崔书生顿时有些发懵,他高兴坏了,语无伦次地道:“卮儿小姐……她……她肯嫁我?!”
      老婢女说:“由我做媒这婚事必定能成。若不是看你如此痴慕小姐,我也不会做此媒人。只一样公子若今后不能善待小姐,令她受了委屈,你定然会自食苦果,后悔终生。”
       崔书生急道:“此生定不负卮儿!”
       老婢女又道:“十五天后是个大吉之日,公子只管于此筹备宴席,置办婚礼所需之物。如今因玉府大小姐在逻谷中,身体抱恙,所以三小姐才天天去探望大小姐。我明日再随三小姐去看望大小姐时,会将你的情况禀报大小姐,大小姐若了解了你的情况定会同意这门婚事,到了吉日,大小姐会到这里来为你和三小姐主持婚礼。”
      崔生恍若做梦,只频频点头,再三作揖拜谢,求老婢女一定要言而有信,不负所托。然后便咧着嘴傻笑,高兴得无以言表。
      那老婢女回屋后,三小姐道:“与他说好了?”
       老婢女嘻笑道:“是的三小姐,那崔书生高兴得什么似的,咧着嘴只管傻乐,口都不能言了!”
       卮儿幽幽地仿佛自言自语道:“今生能否与他白头偕老,如若还似从前,倒不如不相识的好……”
       十五天后,卮儿与崔书生在玉府大小姐的主婚下结成了连理。
      崔书生因父母在遥远的故乡,便未曾通禀。他只对卮儿说父母年事已高,经不起舟车劳顿故不能来参加他们的婚礼。
       新婚燕尔如胶似漆,恩爱甜蜜,不觉已过三月有余。
       这日,下人突然来禀报:“少爷,老夫人已至城中,不时将至府中!”
       崔书生扔下为妻子画眉的笔,高兴地道:“是吗?太好了!母亲身体可好?我这便去迎接母亲!”
       卮儿看着崔书生高兴的样子道:“我与夫君同去接母亲可好?”
       崔书生突然有些为难道:“卮儿,当初因为路途太远,咱们的婚事我来不及向母亲禀报,如今若突然对她说我已成婚,只怕以母亲平日的严谨要责怪我没听父母之命,若她不同意此桩婚事那该如何是好?故请娘子莫要心急,容我向母亲慢慢回禀。”
       卮儿道:“一切听夫君安排。”
       卮儿看着匆匆离去的崔书生,心头突然涌出一阵失落。
      崔老夫人的到来唤醒了她那一颗侵沉在爱情里梦幻而甜美的心!
       崔老夫人虽年岁已高,但身体硬朗,她一身华衣锦服,满身的金玉琳琅,走路铿锵有声,这一身披金戴银的行头,暴露了商家的俗气,但她气场强势,那尖利的眼神直射过来便足以震慑旁人。即使话语温和也掩饰不住她的精明圆滑,攻于算计的老辣与奸诈。她很仔细地观察着卮儿,等卮儿向她行完礼后也不令其起身,只对一旁的儿子道:“悔儿,这便是你新纳的婢妾?容貌是否太过媚艳了些,不过我儿既是喜欢,纳着玩也无不可。只是你也这般老大不小了,也该正正经经地娶一房媳妇才好。我来的时候,老爷还交代说你李世伯的女儿年方二八,品貌俱佳,说于你为妻再合适不过!我也正有此意,故这次来就是为你的婚事而来!”
      卮儿直觉心中发堵,她没有起身,只保持着半蹲的姿势,等待崔书生的回答。
      “母亲,孩儿还不想娶妻,有卮儿在,母亲不必为我的婚事操心。”
      “这说的什么话!哪有不娶妻的道理,婢妾怎能与妻子相提并论!”
      卮儿的双腿有些酸麻,但她依然相信崔书生会给出令她满意的答复。只听崔书生支支吾吾地道:“母亲,其实,其实卮儿……卮儿她是……她是我喜欢的人……”他的声音已经低不可闻。
       卮儿的身体踉跄了一下,但很快又保持了原样。
      崔老夫人有些生气地道:“休要再说!那李小姐小时与你也算青梅竹马。长大后老身是见过她的,她端庄娴雅,精明能干,做崔家儿媳是不二人选。此事就这么定了,我明日就派人到李府提亲!”
      崔书生焦急地“可是”了两声,当看见母亲那威严的不容商议的冷面怒目时,便习惯地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卮儿抬起头来看着崔书生那低眉顺从的样子。她心中最温暖的地方有一处变的冰凉起来,使她觉得浑身有些发冷。
       她闭了下眼睛,平复了激荡的内心,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定才缓缓地将目光转向崔老夫人,笑着道:“老夫人不必生气!崔郎年轻无知不懂父母的良苦用心,像老夫人这般年纪,不辞舟车劳顿,还千里迢迢来为崔郎的婚事操劳。卮儿以后也会常劝崔郎回心转意!”
       崔老夫人似乎这时才看见卮儿还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便有些嗔怪地道:“怎么还不起身呢!你这丫头倒是老实的紧。”遂笑道:“起身吧。”又正色道:“不过以后可不能这般说悔儿'年轻无知'这主子与贱妾总得有个尊卑之分。再者你的身份还不配规劝悔儿什么,一定要时刻牢记自己的身份,不可妩媚惑主!虽我崔府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在江南一带也是有头有脸的家族,容不得一个小妾来规劝主子!”她盯着面无表情的卮儿又加重了语气强调道:“听到了没有?!”
       卮儿直看着左右为难的崔书生,他已失去了从前温润柔情的样子,不再是那般宠溺地看自己,而是眼神游离地躲避着自己的目光。她的心如同掉进深渊般的失落。她想冷笑甩袖决绝地离开,一如初见时的那般无情!可是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了那令她不堪回首,却又总在心间萦绕的画面——那一世他深情而痛苦地对她说:卮儿,请不要离开我!没有你我将生不如死!”可是她却母命难违,她必须离开他,不然母亲惩罚自己倒不要紧,却还会处置了他!她不能连累他,这个她深爱的男子。她对他的爱蚀骨铭心,可是她却要对他绝情而凉薄地说:“我与你不过逢场作戏!”她妩媚妖娆地笑着掩饰去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冰冷地道:“如你这般的男子,也不过是我呼之则来,挥之即去的众男子之一罢了,你又何必当真!”
       她还记得他当时那痛入肝肠不能接受的样子。她不能再看他一眼,否则下定的决心就会土塴瓦解。她逃也似的夺门而出,他牵她不住,从此天涯永别!后来她看到他在痛苦中死去,而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能为力!任凭泪水成海,任凭心肠寸断!那一世他死时为她写下了七个字,令她心痛终生触目惊心:“遇见你,此生无悔!”她欠他的情,欠他的无悔!于是等她被母亲放出来自由后,她第一件事就是要找到他,还他这一世的情!哪怕生死茫茫,哪怕轮回无边,她也要找到他!如今她终于找到了他,并且还嫁给了他!她又何必要在乎什么名份,计较这点委屈!
       她淡淡地含笑,得体而有礼地回答崔老夫人道:“奴婢谨记老夫人教诲,今后定不逾矩!”
       崔老夫人这才满意地点了下头道:“你且退下吧!”
       丹仙苑的牡丹已过了花期,满目的衰败枯残。当真是“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
      傍晚崔书生来到了丹仙苑满怀愧疚地向她道了一夜的歉。说他实在母命难违;说他母亲已上了年岁他若太过顶撞怕母亲身体吃不消;说他对不起她,暂时不能给她名份,他会尽最大的努力说服母亲给她名份,但需要时间让她耐心等待!
       她点头微笑,对他说没关系,名份不及情谊重!
      一晃数日,崔书生都没有再来丹仙苑。
       这日老婢女回来说:“小姐,这几日公子都被老夫人派往李府做客了!”
      她坐在丹仙苑的亭台里,面对着一院凋零的牡丹,她的心间生起无限的落寞,好像曾经镶刻在心尖上的什么东西被硬生生地剥落了。在那漫长的思念他的时光里她不曾落寞;在茫茫三界天涯海角寻觅他的时候她也不曾有此落寞。然而此刻她忽然觉得曾经的轰轰烈烈,缠绵绯恻,曾经的蚀骨爱恋,痛彻心扉;曾经的相思万千,海誓山盟……一切尽如这枯萎的牡丹花一般,不再那般触目耀眼,绚丽多情。只留下眉尖心上一抹淡淡的哀伤与这深深的落寞!
      直过了半月有余,崔书生急急而来,他一见她便抱住她说对不起!对不起!他这半月来被母亲押在了李府脱不了身。他痛苦万分地说他不娶李家小姐,可是母亲就要与他断绝母子关系!他不能不孝!
       他抱着她痛哭流涕道:“卮儿,即使我以后娶了别的女人,那也不过如同摆设!我的心中只有你!相信我卮儿,唯有你是我的灵魂,我的心神,我活着的全部意义所在!……”那些誓言一如从前,她却再没有了甜蜜与激动。
       她只是每日规规矩矩地向崔老夫人请安,安静地听那冷嘲热讽地训话,然后卑躬屈膝地微笑。她只对自己说她在还债,还一份前世的情债!
       曾经甜蜜的爱情,至诚的思念,刻骨的海誓山盟,也许此刻只剩下了这份情债!因为欠你,所以奉还。她后来直觉得这似乎已与爱情无关了!爱情是最经不住考验、最脆弱的东西!它如玉易碎,如雪易化,如花易谢。
       自崔老夫人来后已一月有余。这日,卮儿的大姐并不知卮儿在崔府的情形,她只差人送了些玉府办盛会时为卮儿留下的各色奇珍美味。那些美食世所罕有,异香扑鼻,闻之便觉神清气爽。崔老夫人见了甚觉惊异,将卮儿叫去盘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晚上崔老夫人又叫过来儿子详细询问卮儿的来历,但崔书生也说不出卮儿的身世家族,府邸所在。崔老夫人又派人监视了卮儿几日,越发觉得卮儿容貌过艳,身姿清灵而妖娆,带着一种魅惑勾人心魂的气质。又家世不清,父母不详,还常吃些奇珍异果,世所罕有。种种迹象都让她觉得这女人非同凡人!可是这女人平日又表现的那么卑微顺从,这让她更觉可疑,不知道这女人到底安的什么心!只觉这女人非妖即狐,缠上了她家,来迫害她的儿子。她越想越觉心惊肉跳,必须得把这女人赶走!可是她又不敢明着赶,怕这女人会妖术,彻底得罪了,撕破了脸,她若赖着不走,或又回来报复,他们这般的凡人如何招架的了妖狐。一时也没辙,只能一日日担惊受怕,暗中监视,另想办法。如此这般几日下来,崔老夫人便衰弱憔悴了许多。这日崔老夫人悄悄地命人请来了位神秘的人,密谈了一刻钟,待送走了那人后,崔老夫人忽觉压在心间的巨石松动了许多。
      傍晚崔书生来问安时,崔老夫人道:“悔儿啊,有一件事怕你知道后徒增恐惧,所以一直瞒着你!”
       崔书生忙问何事?雀老夫人道:“你那新纳的婢妾并非凡人,非妖即狐!老身我这一生随你父亲天南海北地做生意也算见多识广了,可是如她这般貌美妖艳的女子即使在图画上,也不曾见到过!她又身世不清,吃食古怪定是狐狸精一类的东西无疑!”
       崔书生张着嘴巴惊异了半天,他似乎也觉得母亲说的不无道理。
  崔老夫人又道:“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被妖狐索了性命,绝不能让她伤害我儿!所以,这几日我权衡了一下,只有这一个办法可行。”遂俯耳轻语了一番。
       是夜崔书生来到丹仙苑,见了卮儿却怎么也装不出平日的温存来,只有些尴尬地同卮儿说笑,频频偷眼看她。卮儿觉出他有异样,便假装去内室更衣,却悄然躲在了门后。只见崔书生颤抖着双手将一包画了道符的粉末倒入了卮儿的杯中,摇晃均匀了,才忐忑不安地坐回原位。
       卮儿瞬时就明白了所有,那样的道符粉末她自己都会制作,她也曾经用此符水抓过狐妖。
       也许她的这段情真的该结束了。此生她嫁给了他,也算还清了他的情。但如果可以重来,她不会再来寻找他,她宁愿永世欠着他的情,那样她会永远记得他!
       她走进屋来,不觉已是清泪满面,为这付出了两世的情依然夭折的爱情,为了那逝去的美好依恋。她平静地对着无比惊慌诧异的崔书生道:“崔郎,如果在你心中,也将我当作狐媚子看待,听信别人的话语恐我今后会背弃、伤害于你,那么你当初看中的也许仅是我的容颜与妩媚,并不懂我的心,不懂我的痴情相付。那么你我的这段情只当作落花流水的一段相随,花没入水底,水流去无痕。你我便如初见时一般,终究是一场匆匆的擦肩而过……”
       崔书生想要解释,可是却无从说起。卮儿道:“无需再多说,我明日就离开!”
      崔书生泪流满面,无言以对,想到母亲说卮儿是妖狐,心中也觉膈应,说不出挽留的话。
       第二日清晨,卮儿毫无留恋地骑马离去,一如她当日骑马而来时一般的妖艳动人,只是她走得再无牵挂,这里再没有她留恋的人!崔书生急忙也骑马跟在她身后,与她送别。她也不去管他。直策马进入了逻谷三十里处,只见山间有一片平地,平地之中盛放着有各种馨香花木,这些奇花珍株饶是崔书生对花木颇有研究也未曾见过,只觉新奇诧异。忽然又见那殿宇楼阁比皇宫还奢华。就连丫鬟的气质容貌比之官宦小姐还要出众,她们成群而来,却是来迎接卮儿的,只见她们叩拜道:“恭迎三小姐回府!”其中领头的丫鬟指着崔书生道:“小姐何必带这么个浊人回来!”
       这时,又见一众丫鬟婆子如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一位貌若天仙的女子走来,这美貌女子崔书生却是认识的,正是卮儿的长姐,那日为他和卮儿主持婚礼的人。那玉府大小姐见了崔书生道:“你这人愚昧浑浊,亏我三妹寻你多年。竟是这般不懂珍惜!如此愚夫见你也是污我双眼,但看在三妹与你曾有一段恩情的面子上,且饶你一次!来人!带这浊物去客房用膳!这是三妹与你的诀别宴,好好享用吧!”
       那崔书生有些迷迷糊糊地就被人推到了客房,用了饭,喝了酒,最后还听了一曲绝妙的音乐。曲终时,卮儿来与他道别:“崔郎,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是谁吗?今天我来告诉你,我是天宫玉帝与王母娘娘的三仙女,名叫玉卮。因念你前生之情才与你今生邂逅!你我相识一场,相恋前生今世,尽管终究劳燕纷飞,但此刻我终于能放下了这段情,而你在怀疑我是狐狸精给我下药的时候也已放下了对我的情,这一切只当是镜花水月吧,从此你我两不相欠,再无瓜葛!”她说完从衣袂间取出一个精致的白玉盒送给了崔书生,道:“此物只当是我曾住于你府上多日的一点报酬。来人,送这位书生出府!”
       崔书生只觉一阵眩晕,便来到了逻谷口,回头一望,千山万壑,哪里还有富丽堂皇的琼楼玉宇,奇珍异果,连自己刚才走过的路也已不见了。崔书生痛哭着回到家里,向母亲陈述前情。那昨日请来的神秘道人,也在庭中,本来是崔老夫人担心儿子跟那妖狐一去半日不归,便请来道人要去寻儿子的。此刻那道人见了白玉盒连连叹息。崔老夫人忙问何故?道人说:“果真是天家仙女!只可惜公子娶了她时间不长,如果能同住上一年,您全家就都可以成仙了!”老夫人头一晕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
      崔书生失魂落魄地来到了丹仙苑,这里曾经有他们的欢声笑语,昵语温情,此刻却空荡荡地只剩下了孤寂。他想着他们的美好过往,悔恨得无以复加!即便以头撞墙也于事无补,他哭了闹了,又呆坐了许久,最后于卮儿的梳妆台上刻下了三个字,那是他的名字“崔至悔!”

   
注释:

 ①崔书生

  开元天宝中,有崔书生者,于东周逻谷口居,好植花竹,乃于户外别莳名花,春暮之时,英蕊芬郁,远闻百步。书生每晨必盥漱独看。忽见一女郎自西乘马东行,青衣老少数人随后。女郎有殊色,所乘马骏。崔生未及细视,而女郎已过矣。明日又过,崔生于花下先致酒茗樽杓,铺陈茵席,乃迎马首曰:“某以性好花木,此园无非手植。今香茂似堪流盼。伏见女郎频自过此,计仆驭当疲,敢具箪醪,希垂憩息。”女郎不顾而过。其后青衣曰:“但具酒馔,何忧不至。”女郎顾叱曰:“何故轻与人言!”言讫遂去。崔生明日又于山下别致醪酒,俟俟女郎至,崔生乃鞭马随之,到别墅之前,又下马拜请。良久,一老青衣谓女郎曰:“车马甚疲,暂歇无伤。”因自控女郎马至堂寝下,老青衣谓崔生曰:“君既未婚,予为媒妁可乎?”崔生大悦,再拜跪,请不相忘。老青衣曰:“事即必定,后十五日大吉辰,君于此时,但具婚礼所要,并于此备酒馔。小娘子阿姊在逻谷中,有微疾,故小娘子日往看省。某去,便当咨启,至期则皆至此矣。”于是促行。崔生在后,即依言营备吉日所要。至期,女郎及姊皆到。其姊亦仪质极丽。遂以女郎归于崔生。

  崔生母在旧居,殊不知崔生纳室。崔生以不告而娶,但启聘媵。母见女郎,女郎悉归之礼甚具。经月余日,忽有一人送食于女郎,甘香特异。后崔生觉母慈颜衰瘁,因伏问几下,母曰:“吾有汝一子,冀得永寿。今汝所纳新妇,妖美无双。吾于士塑图书之中,未尝识此,必恐是狐媚之辈,伤害于汝,遂致吾忧。”崔生入室见女郎,女郎涕泪交下,曰:“本待箕帚,便望终天,不知尊夫人待以狐媚辈,明晨即便请行,相爱今宵耳。”崔生掩泪不能言。

  明日,女郎车骑至,女郎乘马,崔生从送之,入逻谷三十余里,山间有川,川中异香珍果,不可胜纪。馆于屋室,侈于王者。青衣百许,迎拜女郎曰:“小娘子,无行崔生,何必将来!”于是捧入,留崔生于门外。未几,一青衣传女郎姊言曰:“崔生遗行,使太夫人疑阻,事宜便绝,不合相见。然小妹曾奉周旋,亦当奉屈。”俄而召崔生入,责诮再三,辞辩清婉,崔生但拜伏受谴而已。遂坐于中寝对食,食讫,命酒,召女乐洽饮,铿锵万变。乐阙,其姊谓女郎曰:“须令崔郎却回,汝有何物赠送?”女郎遂出白玉合子遗崔生,崔生亦自留别。于是各呜咽而出。行至逻谷,回望千岩万壑,无径路,自恸哭归家。常见玉合子,郁郁不乐。

  忽有胡僧扣门求食,崔生出见,胡僧曰:“君有至宝,乞相示也。”崔生曰:“某贫士,何有见请?”僧曰:“君岂不有异人奉赠,贫道望气知之。”崔生因出合子示胡僧,僧起拜请曰:“请以百万市之。”遂将去。崔生问僧曰:“女郎是谁?”曰:“君所纳妻,王母第三个女,玉卮娘子也。姊亦负美名在仙都,况复人间。所惜君娶之不得久远。倘住一年,君举家必仙矣。”崔生叹怨迨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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