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三江源头深度游历，所见所闻，气势非凡。玉树地区非物质文化遗产种类繁多、形式多样、内容丰富，在三江源乃至整个藏族聚居区都堪称极具民族特色的瑰宝。囊谦曾经是玉树地区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绕城而过的澜沧江，延绵不断的原始森林、星罗棋布的高原温泉，织就了一幅三江源地区独特的美妙图景。而流传于囊谦的卓舞，以其古老悠远、气势磅礴，叫人耳目一新。初春的囊谦草原，清风扑面，经幡舞动，奶茶飘香，歌声悠扬。当地的藏民们带上帐逢、遮阳伞、藏毯、炊具和青稞酒、牛肉、酸奶、酥油等食物，聚集在风景优美的草地上消闲憩息，观赏一年一度的卓舞大赛。

        一场别开生面的卓舞拉开了序幕，广阔的草地上围成一个大圈，参加卓舞比赛的舞者在中间，几名康巴汉子头戴红绳和黑发辫结的盘头长辫，身着白色丝绸长袖衣，外着酱红色氆氇藏袍，腰间系彩绸，腰带上佩戴着金银打制、珊瑚装点的火镰和藏刀；下着白色丝绸灯笼裤，灯笼裤面缝制了各种对称的吉祥图案，脚蹬皮质藏式长靴，远远望去，真格是玉树临风、清新俊逸；而那些女子，则将头发梳理出五六十个小辫，两鬓佩戴金银饰制藏式发夹，头顶绸带上，镶嵌的琥珀、绿松石和红珊瑚星星点点，恍如水波；她们身着粉红色丝绸长袖衣，外着黑色氆氇缝制的藏袍，腰束金银铜打制装饰的皮腰带、女士藏刀和藏式钱夹，脚穿皮质中腰藏靴，一眼看去，个个粉妆玉琢，婀娜多姿，康巴地区特有的女性之美，在她们身上一一体现。舞者袖子拖曳在地，男子双手拉响牛角胡琴，一边伴奏，一边起舞，幅度虽然不大，但舞蹈节奏鲜明，舞步端庄优雅，充分展现了雪域男子的阳刚之美；女子舞蹈的动作显得柔美流畅，甩袖和脚下的动作基本与男子舞蹈相同，但幅度较小，展现出女性特有的柔美秀丽和温柔端庄。虽然我并不能很快就分辨出舞者的动作语言，但一种美的意向，早已扑面而来，并通过各自相机镜头，将这种古典优雅的舞蹈形式，传达到雪域外面的世界。

       大赛气氛从开始的浪漫悠扬，逐渐变得更加欢快，配乐的节奏也是层层递进，草地上跳舞的人劲头十足，看跳舞的人激情澎湃，身体不由自主的想跟随节奏一起舞动。一曲终了，另一首歌曲紧接着响起，人们又开始踩着音乐的节拍，如醉如痴地跳起来。她们时而水袖飞舞，步履款款，楚楚动人；时而舒展双臂，上身后仰，长发飘逸，婀娜多姿。翩翩起舞的有风流倜傥的男士，也有风姿绰约的妇女；有年过花甲的老人，也有稚气未脱的垂髫少年；他们手舞足蹈，且舞且转，跳得那么入迷，那么陶醉，那么快活；动作极尽柔软娴熟，腰身弯曲极致，其动作极富夸饰炫耀意味，一种沉稳与历练，一种潇洒与自信，从她的每一个动作中，很强势地辐射出来，然后渗入在场观众的意识中，在习习春风中兴味依然，不离不舍，这中间也包括多情的我。

        欢快的乐曲中藏族女子，细瘦而高挑端直的身材，胸部丰瘠适宜，她们具有安多藏族青年女子特有的头颅和脸颊，她们跳得自在沉稳；手臂和腿脚的摆跨幅度恰到好处，甩手和投足的轻重缓急自然适宜，由于本民族与生俱来的深厚文化积淀，再加上生命个体历经人生风霜雨雪、花开花落后的深透参悟，她们面部表情极为平静，无廉价媚笑，无愤世嫉俗，也无浅薄如纸的世俗迎合，极其素朴本真。她的动作没有任何夸大和炫示，没有低俗的卖弄和征服，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动静之转换毫无斧凿痕，整套卓舞浑美若天衣。自然素朴而又雍容华美，原始的本能律动中又糅合现代的炫美时髦，无论怎么转怎么跳，身体的中轴线始终端直明晰，正如藏民族数千年文明史中生生不息的信念。这就是卓舞的魅力，只有亲身来到这个地方，才会有真切的体会。现场不仅有舞蹈，还有歌唱也非常不错，高亢的藏族歌曲把整个场面带入另一个高潮。而现场伴奏的笛子声音悠扬悦耳，好像穿越到雪山之巅的感觉。虽然听不懂他们唱的具体内容，但是我感受得到他们表达出来的热情好客，这是穿越语言穿越形式而直达心灵的一种传递。

        玉树素有“歌舞之乡”的美称，在其众多的民间歌舞中，卓舞因其古老性、仪式性而风格独具，它承载着深厚的文化内涵，沉淀着玉树藏族社会丰富的历史记忆，其中被誉为“玉树卓舞之冠”的白龙卓舞，粗犷豪放，稳健大方，既表现出强烈的自娱性，又兼有非常重要的仪式性功能。我终于明白了在跳卓舞中双手展开，上下摆动，做飞鸟状动作的用意，正是这种富有想象力的表达和激情，才使他们创造了雄壮、粗犷的歌舞和精美的艺术。松胯、弓腰、曲背是卓舞中常见的基本动作，它很可能与高原地区繁重的劳动生活，虔诚的宗教心理、宗教礼仪及习俗有密切关系，所表达的意思也许是他们在生活和日常劳动中的体现。如转圈，甩腿，腰部的扭动，起伏颤动，整体的动作和谐美感。膝部松弛和腰、胯动作的结合形成了特有的规律，而有节奏的跺脚声，如草原上奔放的牛羊，给人自由、豪放和欢快的感觉，一曲跳下来，舒适的心境无法用语言描述。

       玉树卓舞以古朴、庄重、典雅著称，至今还保留着许多远古时代的痕迹，在澜沧江上游犹如高原江南的囊谦那苍翠的古木，生机盎然，散发出这块文化富地厚重而纯真的魅力，令世人瞩目。置身于这座民族风情浓郁的地方，你会被那些印着高原红特征的笑脸温暖心田，被他们雄壮、粗犷的艺术所感染，不由自主地舞动起来，你会被这片土地上蕴藏的丰厚文化和悠久的历史所深深陶醉。

       2017年5月25日脱稿于果洛州黄河源大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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