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车子在在鄂陵湖西面的措哇尕什则山下拐入一条盘山便道,直接沿便道向山上开去,路面全是鹅卵石,人似乎被颠的散架了,而且路面坡度极大,车头直直向上,只能看到狭长的天空,汽车的马达声吼叫中充满了雄性的力量,坐在车里的感觉很是刺激。我从牛头碑下来,路过这座不知名的寺庙,寺庙不大,只有几间僧舍,大多锁着门板。两侧各是几座耸立的白塔,紧靠路边,有几道石板垒起来的玛尼经墙,据说有数十万块,每一块上面雕刻着经文,长长的玛尼墙就像是信仰的长城,承载着藏民对美好的期待。我触摸着那一片片石块,如同触摸着无数个干净的灵魂,信仰与希望直戳心底。旅行归来后我也查阅过资料,却一直未能得知它的名字。直到近几日决定写下这篇游记,我才不得不再一次搜索关于它,现在知道了,它叫措哇尕什则多卡寺。




一个安静的令人迷醉的黄昏,我站在寺庙旁,影子拉扯的很长很长,阳光下的牛群自在、安详。整座寺院背靠措哇尕什则山,面向鄂陵湖,从山坡建到山麓。寺院被一道完整的刻有“六字真言”的嘛尼石转经墙围住,红色的玛尼墙体现的是宁玛教派的特色。最吸引我的是最具青藏高原寺院特色的经幡和佛塔,经幡是用木头架起,像一把巨伞支撑,经幡挂在上面,飘动的经幡却也有另一番肃穆,非常壮观,我被它独特的造型所吸引。幡群和数十万块刻有佛像的石经墙,构成了高原上一幅别具特色的自然景观。寺院很小,仅有的几间僧舍却有着从没见过的外形,最大的一间,虽是两层高楼,却扁扁的稳坐在寺院内,象一尊端坐在宝座上的活佛,除了梯形的窗户可以看出藏式的特点之外,看不出它和其他寺院的渊源所在。寺庙宁静、悠远,寺墙、寺塔全部是用石块垒堆起来的,很有特色,不过新建僧舍就不是了,和两旁的佛塔相比之下,它新得让人不禁怀疑。




当一堵赤红的玛尼墙赫然耸立在眼前时,我在那墙下徘徊着真的难于挪步,因为那堵墙实在是轧眼也实在是难于拍摄。行走在安康藏区,这是我见过的唯一的红色玛尼墙,我知道这堵墙会毫无理由地保持在我的记忆里。入眼之际就会强烈地刻在脑海里,那怕时光荏苒,那堵墙的形与色还是会保留着最初耸立的样子,不痛不痒地被记忆着。而那些佛塔就完全不一样了,通体是裸露的石块,中间由泥巴粘和,很多地方已经破损,但风霜抹不去它们的雄伟,反而增添了多几分的沧桑之感。绕到白塔后面,几排嘛呢石经墙整齐的排列着,如同铺开来的经卷一般,首尾连接起来恐怕长达数百米。这样浩大的工程,意味着这座名不见经传的寺院,一定有着悠久而神秘的历史。黑色而稳重的佛塔,五彩而飘逸的经幡,一静一动,一简一繁,却蕴涵了同样坚韧的信心,同样寄托着满心的期待。




寺内供奉着两座高达十多米,分别装着麻尼喇嘛和桑洪遗骨的镶银珊瑚铜塔。大经堂里面墙壁绘有彩色佛事画卷,这些壁画造型优美,独具一格,描绘精巧,极富装饰效果,更具备浓厚的藏传佛教风味,给我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因为好多寺庙都会有特色,而对佛教人文有点兴趣的我,必然会对所遇的每个寺庙都抱着好奇心、尽量找到不同的感觉记录在案。此刻,那排佛像正庄严地俯视着找不着角度拍摄的我,我于佛前纠结。然后,我在强烈的阳光下眯起眼睛想分辩出佛赐予我的现世来去,却听见佛言婉约。于是我转身求赐于玛尼墙前的那排白塔,白塔亦森严,无声地仰承着耀眼的夏季阳光,不给我任何提示。我迷惑如陷入荒年,对着天空按下快门,已不在乎我的相机与我自己是否能尾随着白塔一起承受高原的刺痛。我围着白塔转了几圈根本不知道这是个有着一定传承的寺院,寺里必然还会有着诸多的佛迹可探可寻,我的思绪有点零乱,而不必纠结于这一处的拍摄。




玛尼墙外寺前的草地上一圈藏民团团围住几十个肃穆的喇嘛匍匐成一片。一位慈颜的活佛在众喇嘛的簇拥下正拿着写了经文的纸片念念有词,我猫下身来凑近众僧人,但我真的听不懂一个字。看着藏民们脸上的喜色,我琢磨着佛陀引领着他们在精神的领地里悠然快乐,是如何地在八苦中自我了断竟不留一丝惋惜。想起佛教的洒净,不知这盛夏的高原之上,是不是正在进行着这种驱邪趋净的仪式,只是语言不通,无从确认。时间不早,需要赶路了,而我却突然记起还未曾进入寺里大殿一睹佛颜。但想想还是罢了,所遇即缘,还是安于所遇吧。或如这佛家的洒净仪式,在我的眼里与心里都洒点净水,世界将会清澈一点。而行摄之于我,无非就是行一念清凉,摄一路感慨,就像我始终无从知晓那些修行的人,他们这一世的光阴,究竟交给了谁一样。




老实说,原本只想把它当做一篇简单的游记来写,就像平日里那样,只是记录。友人提醒我游记应多点心情,少点百度解释。那一刻,我深感惭愧,甚至某种刺痛。如同背叛,背叛自己,背叛曾认真有过的一切,走过的路,或看过的风景。只是,时隔二年,关于那段路途,记忆已然变得零碎且模糊,当时的心绪也早已消散在时日里无迹可寻。眼下,既然要认认真真写,也只好在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中抽丝剥茧。再者,若不是今日写游记的缘故,我大概也不会再去翻那些照片的。我记不清楚,自己有多少次拖着行李出发,但每次的心情,似乎都不一样,失落的,兴奋的,抑或安静的。这一次,似乎有点平静,甚至沉默。
2017年5月脱稿于果洛州黄河源大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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