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汽车在根河西岸崎岖的山路上行驶了大约两个小时,驶过敖鲁古雅河,到达了离猎民点最近的地方,剩下的路就要步行了,我背着三十多斤重的摄影器材,在茂密的白桦林里穿梭了半个多小时钟,终于到达了猎民点。我带着些许猎奇的心理,走进了敖鲁古雅鄂温克猎民游猎居住点。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很有民族特色的鄂温克猎民游猎居住的帐篷,圆锥体,外围用桦树皮、兽皮包着,尖顶上飘出袅袅轻烟,从外面看,锥形的帐篷就像林地的伞,鄂温克猎民称“撮罗子”。这里具有典型的大兴安岭林海的特征,故此取名敖鲁古雅。



大雪覆盖了原始森林和敖鲁古雅河,阳光仍然在缝隙中跳舞。外面是大雪纷飞,在积雪和森林间穿行,我眼中的根河粗犷与柔美兼容,苍劲与精致并存。林海雪原,哈气成冰。撮罗子里生着火,暖融融的,火塘上头有弯曲的“烟囱”伸出去。脚下就是大地,草木碎渣一地都是,撮罗子的骨架由十几根剥了皮的白桦木杆伞一样撑开,顶端尖尖的汇集处能看到深蓝的天空。这就是鄂温克猎民传统的家,鄂温克人热情好客,每当客人从远方来,全家人都会出来欢迎并行执手礼。老人们留给年轻人这样的教诲:“外来的人不会背着自己的房子,你出去也不会带着家,如果不热情招待客人,你出门也就没有人照顾你。有火的屋才有人进来,有枝的树才有鸟落”。鄂温克人祖祖辈辈形成了独特的生产生活方式以及宗教,待人接物的传统习惯,他们称之为“敖敖尔”,是族人自觉遵循的行为规范。鄂温克人信仰萨满宗教,萨满穿的神服非常讲究,按规矩做神服就要做三年。神服用皮子和铁做,有鸟、熊、狼等图案,上面最重要的神的图案都是当年的老萨满留下的。



迎着飘飞的雪花,踏上了冬日森林深处的敖鲁古雅使鹿部落,也切身的感受到了这里冬天的魅力。一望无际的白色,简单的画面构成了不一样的风景,雪成了最好的装饰。居住在森林深处的敖鲁古雅使鹿部落,以饲养驯鹿和狩猎为生,驯鹿是交通工具,更是民族象征。目前,使鹿部落的八个驯鹿放牧点饲养着全国仅有的一千多头驯鹿,保存着原有的生产和生活方式。林子里最美丽的树当然是白桦树,亮堂堂的白色树干挺拔,桦树皮划下来,鄂温克人还用它做“佳乌”,佳乌两头尖,很轻,每家每户都会备有两三只。驯鹿在离“撮罗子”不远的树林中肯吃着树上长的苔藓。在很久以前,驯鹿是鄂温克猎民的主要猎取对象,是生活资料的主要来源。他们吃的是驯鹿肉,穿的驯鹿是皮,野生驯鹿生来就有依附于人的特点。因此,鄂温克猎民千年以驯鹿相伴,追随野生驯鹿,过着漂泊不定的游猎生活,同野生驯鹿结下了“不解之缘”。



驯鹿脖子上系了铜铃,为的是在原始森林里顺着铃声寻找方便。这些驯化好的鹿特别听话。猎民用木棍敲打树木,发出咚咚的响声,驯鹿就会闻声而来。驯鹿成了主人的“萌宠”,从它们对待主人的亲昵和顺从的程度上,看得出它们俨然也已经把人类当成了“好朋友”,当我战战兢兢的手持苔藓,小心翼翼的递到它们嘴边的时候,它还是好奇地看看我,和我的心里还是有着一定的距离的,因为我们才初相遇。透过小驯鹿的眼睛,你会看到一个清澈见底、纤尘不染的它,不设防的展现在你的面前。在这样一个静谧的空间里,每一道风景,都让人心怡。透着原始、质朴、神秘,未经过多修饰、雕琢,浑然天成!居住在这里的敖鲁古雅鄂温克人的森林文化、驯鹿文化、狩猎文化、桦树皮文化、萨满文化等人文景观,更是令人神往。



敖鲁古雅鄂温克族是中国唯一饲养驯鹿的少数民族,也是唯一一个直接从原始社会过渡到社会主义社会的民族。解放前,鄂温克族猎民仍然保持着原始社会末期的生产、生活方式,吃兽肉、穿兽皮。几百年的时光里,额尔古纳河右岸的茫茫森林中游荡着的鄂温克人和驯鹿相互生存。国家组织鄂温克人迁出森林,他们把驯鹿也带下山去。在新居漂亮的房子里,驯鹿却纷纷倒下,驯鹿离不开森林,人能离开吗?于是一些鄂温克人带着驯鹿回到了森林,但城市和森林的纠葛却在他们心里扎下了根。年轻人不喜欢城市也不那么适应森林,迁出森林的他们不能再打猎,猎枪也被没收。原有的生活方式几乎被颠覆,而乱砍乱伐、偷猎、破坏森林的“现代文明”就是始作俑者。森林没有野兽,他们无猎可打;驯鹿没有“恩靠”,它们离家越来越远,鄂温克人想搬家,都无处可去。尘世的人又怎么会理解森林就是他们人生的底子,而驯鹿就像是他们的现实的图腾。没有驯鹿和森林,精神也就无处可依。森林是这个民族活着的记忆,但民族的记忆与文化唯有在代代的继承与发展中,它才能活下去。一个民族失去了自己的文化,就等于失去了一切,失去了一切就面临消亡,驯鹿的森林部落民族是最悠久的民族,他们的狩猎文化是世界上是最优秀的民族,他们的铁器文化就是21世纪以前鄂温克文化,皮毛文化是世界所有皮毛文化的最发达的民族,桦皮文化最发达,桦皮船已经达到了一种最高的程度。这里有一段叩问千年历史,这里有一份暂别繁杂世事,这里有捕捉自然气息的绝美碰撞,敖鲁古雅翻开它,就等于翻开了一部梦幻的童话。走进鄂温克人守护的千年大山里,你会找到生命的源泉,会想到他们把悠远的历史浓缩到今天,便会找到古老与现代的灵感。风中仿佛传来铃铛声,驯鹿要回家了,走吧,他们需要宁静的森林。
2018年1月8日脱稿于呼伦贝尔市中成假日大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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