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解红楼》〔257〕：赚二姐

━━《第六十五一一六十九回》解读之七

七、赚二姐

那天，袭人去看凤姐，一进院子就听见凤姐说：“天里良心，我在这屋里熬成了贼了。”

 先声夺人，一场暴风雨将临。袭人见势不妙，早早离开。

 原来，平儿告诉凤姐，听见外头有两个小厮说：“这个新二奶奶比咱们旧二奶奶还俊呢，脾气儿也好。”

 凤姐先找来旺儿讯问，旺儿推到了兴儿身上。

 兴儿乍着胆子进来，凤姐一见，便说：“好小子啊！你和你爷办的好事啊！你只实说罢。”

 兴儿一边磕头，一边说：“奶奶问的什么事，奴才同爷办坏了？”

凤姐见他不说，一腔火都发作起来，喝命：“打嘴巴！”

 兴儿自己左右开弓，一连打了十几个嘴巴。

 这时，凤姐才喝一声：“站住！你二爷在外头娶了什么新二奶奶，旧二奶奶的事，你大概不知道吧？”

 兴儿见是这事，在地上咕咚咕咚碰的头山响，说：“只求奶奶超生……”

 兴儿只好从头到尾说来：“蓉哥儿哄着二爷，把二姨奶奶说给二爷。”

 凤姐使劲啐道：“呸！他是我那一门子的姨奶奶？”

 兴儿忙改口说：“珍大奶奶的妹子从小有人家的，叫张华，珍大爷许了他银子，他就退了亲。”

 兴儿还告诉凤姐：娶了过来，房子“就在府后头。”

 凤姐瞅着平儿说：“咱们都是死人哪！你听听。”平儿也不敢作声。

 兴儿道：“他母亲和他妹子住在一起。昨儿他妹子自己抺了脖子了。”

 凤姐问：“为什么？”

 兴儿又说了柳湘莲的事。

凤姐说：“我不看你刚才还有点怕惧儿，不敢撒谎，我把你的腿不给你砸折了呢。”

喝一声：“起去！”

兴儿才磕了头，爬了起来。

完了，凤姐警告兴儿：“你出去提一个字儿，提防你的皮！”

凤姐讯家童，是一篇妙文，通篇将凤姐的气势，手段，凌厉风格写的惟妙惟肖，凤姐形象立即耸立在读者面前了。

凤姐和平儿说：“你都听见了？这才好呢！”平儿不敢答言，只是陪笑儿。

凤姐越想越气，歪在床上，只是出神。忽然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对平儿说：“我想这件事，要这么办才好……”

怎么办？

凤姐立即着人收拾东廂房三间，照依自己正室一样装饰陈设。

然后，由兴儿引路，来到花枝巷二姐门前叩门。

尤二姐听说凤姐来了，只得以礼相见。只见凤姐头上皆是素白银器，身上月白缎袄，青缎披风，白綾素裙；眉弯柳叶，高吊两梢，目横丹凤，神凝三角；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这段描写突出了凤姐的掉梢眉，一一“高吊两梢”，三角眼，一一“神凝三角”。这那里是女孩子的眉目，分明是雍正的眉目嘛！

尤二姐命丫环拿出褥子，一边行礼，一边说：“姐姐下降，不曾远接，望恕仓促之罪。……凡事求姐姐的指示教训，奴也倾心吐胆，只服侍姐姐。”

凤姐还礼后说：“……还求姐姐，下体奴心，起动大驾，挪至家中。……若姐姐不随奴去，奴也情愿在此相陪。奴愿作妹子，每日伏侍姐姐梳头洗脸。只求姐姐在二爷跟前替我好言，方便方便，容我一席之地安身，奴死也愿意。”

说罢，凤姐鸣鸣咽咽哭将起来。

尤二姐见他说得那么可怜，也跟着滴下泪来。

凤姐告诉二姐，娶他一事老太太还不知道，进园后：“且在园里住两天，等我设个法子回明白了，那时再见方妥。”

就这样，尤二姐就被赚进大观园了。

赚，诳骗的意思。

雍正对待允禩就是这种办法，先稳住你，然后慢慢地宰割。

立松轩此回有两批揭露的相当深刻：

    人谓闹宁府一节极凶猛，赚二姐一节极和譪。吾渭闹宁府情有可恕，，赚二姐法不容诛，闹宁府声声是泪，赚二姐字字皆锋。（府·68F·LⅠ0748）

     “赚二姐法不容诛”，“字字皆锋”，一语定性，什么性质呢？请看下批：

余读左氏见郑庄读后汉见魏武谓之大奸巨滑，惟此为最。今读《石头记》，又见凤姐作威作福，用柔用刚，占步高，留步宽，杀得死，救得活，天生此等人，啄丧元气不少。（府·68F·LⅠ0747）

郑庄评魏武：“大奸巨滑，惟此为最”

立松轩引用：“大奸巨滑，惟此为最”，来评凤姐，这是评一女子的语言吗？

不是，是评雍正。

“啄丧元气不少”，暗透了是同室操戈，自相残杀，减损了自家的元气。

尤二姐故事，正是雍正剪除兄弟故事的又一幻笔。

高  曰

2017、12、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