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佾篇》3.22子曰:“管仲之器小哉1
(2022-07-26 08:17: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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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2 子曰:“管仲之器小哉!”
或曰:“管仲俭乎?”曰:“管氏有三归,官事不摄,焉得俭?”
“然则管仲知礼乎?”曰:“邦君树塞门,管氏亦树塞门。邦君为两君之好,有反坫,管氏亦有反坫。管氏而知礼,孰不知礼?”
【注释】
管仲:姬姓,管氏,名夷吾,字仲,谥敬,春秋时期法家代表人物。史称“管子”,齐桓公时期的相国,辅助齐桓公成为霸主。
器:器量、胸襟度量、格局。
俭:节俭。
诸葛亮《诫子书》:“静以修身,俭以养德。”“俭”不单指生活上的节俭,还指思想、工作、作风等处处节俭,说话言简意赅,办事干净利索,从不拖泥带水。制度与编制的紧缩很重要,法令也不可繁琐。
三归:齐桓公赐管仲三处采邑。
摄:兼职,代理。如:摄政,摄位。
塞门:大门口筑的一道短墙,以别内外,相当于屏风、照壁等。古代衙门前有大屏风,写有:“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这四句话。
反坫[diàn]:土筑的平台,类似茶几,上面可以放东西。互相敬酒后,把空酒杯放还在坫上,为周代诸侯宴会时的一种礼节。古礼规定只有天子和诸侯才能拥有反坫。
【译文】
孔子说:“管仲的器量格局还是小啊。”
有人问:“管仲节俭吗?”孔子说:“管氏有三处采邑,三处采邑中的家臣多的都不用兼职,这样怎能算是节俭呢?”
那人又问:“那么管仲知礼吗?”孔子说:“齐桓公在大门外建立屏风墙,管仲家门外也树起屏风墙;齐桓公为了接待其他诸侯国君设有反坫之台,管仲也在家中设立反坫之台。如果说管仲知礼,那么还有谁不知礼呢?”
【学而思】
“管仲之器小哉”,礼的功能是很大的,管仲不知礼,虽然辅佐齐桓公霸诸侯,短期内能做到富国强兵,却不能用礼来教化天下,所以说管仲格局还是小了一些。(可参读《资治通鉴·汉纪·汉纪三》司马光曰:“叔孙生之为器小也!”)
管仲虽然失礼,且享受个人生活,但是管仲为国家做出很大的贡献,对于文化传承也有很大的功业。一个人若是能仁德于天下,礼仪上有些小的出入,也是值得原谅的。《子张篇》19.11 子夏曰:“大德不逾闲,小德出入可也。”公德重于私德,仁义高于礼仪。(参读《宪问篇》14.16子曰:“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宪问篇》14.17 子曰:“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
后世儒家提倡“仁义礼智信”,智慧和诚信不足,需要用礼来规范。达不到仁和义,需要礼来节制。《道德经·第三十八章》:“故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所以,达不到“道”才会强调“德”,达不到“德”才强调“仁”,达不到“仁”才强调“义”,达不到“义”才强调“礼”。“礼”是忠信不足的产物,当强调“礼”的时候,代表已经失去了“礼”,那是社会动荡的开始。)
【知识扩展】
《资治通鉴·汉纪三·太祖高皇帝七年(公元前200年)》:臣光曰:“礼之为物大矣!用之于身,则动静有法而百行备焉;用之于家,则内外有别而九族睦焉;用之于乡,则长幼有伦而俗化美焉;用之于国,则君臣有叙而政治成焉;用之于天下,则诸侯顺服而纪纲正焉;岂直几席之上、户庭之间得之而不乱哉!夫以高祖之明达,闻陆贾之言而称善,睹叔孙通之仪而叹息;然所以不能比肩于三代之王者,病于不学而已。当是之时,得大儒而佐之,与之以礼为天下,其功烈岂若是而止哉!惜夫,叔孙生之为器小也!徒窃礼之糠粃,以依世、谐俗、取宠而已,遂使先王之礼沦没而不振,以迄于今,岂不痛甚矣哉!”
【译文】臣司马光曰:礼的功能太大了!把它用到个人身上,动与静就有了规范,所有的行为就会完备无缺;把它用到家事上,内与外就井然有别,九族之间就会和睦融洽;把它用到乡里,长幼之间就有了伦理,风俗教化就会美好清明;把它用到封国,君主与臣子就尊卑有序,政令统治就会成功稳定;把它用到天下,诸侯就归顺服从,法制纪律就会整肃严正。难道仅仅只是把它用在宴会仪式之上、门户庭院之间维持秩序的吗?!就高祖刘邦的明智通达说来,他可以聆听陆贾关于以文治巩固政权的进言而称赞极好,目睹叔孙通所定尊崇君主的礼仪而发声慨叹,但是他所以终究不能与夏、商、周三代圣明君王并列,就错在他不肯学习啊。在那个时候,如果能得到大儒来辅佐他,与大儒一道用礼制来治理天下,他的功勋业绩又怎么会在这一步便止住了呢!可惜啊,叔孙通的器量格局太小了!他只不过是窃取礼中微末无价值的部分,借以依附时世、迎合风俗、求取宠幸罢了,这样便使先代君王所建立的礼制沦没而不振兴,以至于到了今天这个地步,难道不令人沉痛之极吗!
《孟子·公孙丑》公孙丑问曰:“夫子当路于齐,管仲、晏子之功,可复许乎?”孟子曰:“子诚齐人也,知管仲、晏子而已矣。或问乎曾西曰;‘吾子与子路孰贤?’曾西蹙[cù]然曰:‘吾先子之所畏也。’曰:‘然则吾子与管仲孰贤?’曾西艴[bó]然不悦,曰:‘尔何曾比予于管仲?管仲得君,如彼其专也;行乎国政,如彼其久也;功烈,如彼其卑也。尔何曾比予于是?’”曰:“管仲,曾西之所不为也,而子为我愿之乎?”曰:“管仲以其君霸,晏子以其君显。管仲、晏子犹不足为与?”曰:“以齐王,由反手也。”
【译文】公孙丑问道:“先生如果在齐国当权,管仲、晏子的功业可以再度兴盛起来吗?”孟子说:“你可真是个齐国人啊,只知道管仲、晏子。曾经有人问曾西:‘您和子路相比,哪个更有才能?’曾西不安地说:‘子路可是我祖父所敬畏的人啊,我怎么能和他相比呢?’那人又问:‘那么您和管仲相比,哪个更有才能呢?’曾西马上不高兴起来,说:‘你怎么竟拿管仲来和我相比呢?管仲受到齐桓公那样信任不疑,行使国家政权那样长久,而功绩却是那样少,你怎么竟拿他来和我相比呢?’”孟子接着说:“管仲是曾西都不愿跟他相比的人,你以为我愿意跟他相比吗?”公孙丑说:“管仲辅佐桓公称霸天下,晏子辅佐景公名扬诸侯。难道管仲、晏子还不值得相比吗?”孟子说:“以齐国的实力用王道来统一天下,易如反掌。”
《荀子·王制篇》:“管仲为政者也,未及修礼也。故修礼者王,为政者强。”
【译文】管仲是善于处理政事的人,但没能实行礼义。实行礼义的国家能统一天下,善于处理政事的国家能强大。
《荀子·大略篇》:“管仲之为人,力功不力义,力知不力仁,野人也,不可为天子大夫。”
【译文】管仲的为人,致力于功效而不致力于道义,致力于智谋而不致力于仁义,是个缺乏礼义修养的人,不能做天子的大夫。
《韩非子·外储说左下》管仲相齐,曰:“臣贵矣,然而臣贫。”桓公曰:“使子有三归之家。”曰:“臣富矣,然而臣卑。”桓公使立于高、国之上。曰:“臣尊矣,然而臣疏。”乃立为仲父。孔子闻而非之曰:“泰侈逼上。”
【译文】管仲担任齐相,说:“我已经得宠了,但我贫困。”齐桓公说:“让你拥有三处采邑。”管仲说:“我富有了,但我地位低下。”桓公把管仲的地位提到高、国两姓贵族之上。管仲说:“我地位尊贵了,但是我和您的关系疏远。”于是桓公立管仲为仲父。孔子听到后非议说:“管仲太奢侈了,逼迫君主太过分了。”
一曰:管仲父出,硃盖青衣,置鼓而归,庭有陈鼎,家有三归。孔子曰:“良大夫也,其侈逼上。”
【译文】另一种说法:管仲出门时,坐的车用朱红车盖和青色车衣;回来时,用鼓乐引路。庭院有陈列的大鼎,家里有三处采邑。孔子说:“管仲是个良大夫,但他的奢侈过分逼迫君主了。”
《左传·庄公三十二年》:“三十二年春,城小毂,为管仲也。”
【译文】三十二年春季,齐国在小谷筑了一座城,这是为管仲而筑的。(管仲此时辅政已有二十余年,但是他仍然贪得无厌、索求无度,让齐桓公把小毂作为私邑分封给他。 )
《孔子家语·曲礼子贡问》子贡问曰:“管仲失于奢,晏子失于俭。与其俱失也,二者孰贤?”孔子曰:“管仲镂簋[lòu
gu]而朱纮[hóng],旅树而反玷,山节藻棁。贤大夫也,而难为上。晏平仲祀其先祖,而豚肩不掩豆,一狐裘三十年。贤大夫也,而难为下。君子上不僭上,下不逼下。(并见《礼记·杂记下》)”
【译文】子贡请教孔子,问:“管仲的不足之处是个人生活过于奢华;晏子不足之处是个人生活过于节俭,他们两人都有不足之处,相比较是谁更加贤良呢?”孔子说:“管仲身为大夫,却使用镂花镶玉的簋,系着朱红色的帽带,在大门内设置屏风,在堂上建起用以放置空酒杯的土台子,住室的斗拱上刻着山形图案,梁上的短柱雕有水藻花纹。不能说管仲不是个贤大夫,但从他的上述僭上行为来看,要当他的国君也够不容易的。晏平仲身为大夫,却在祭祖时仅用一只小小的猪蹄髈,连豆都盛不满,一件狐裘穿三十年。不能说晏平仲不是个贤大夫,但从他得这般节俭来看,要当他的下属也够不容易的。君子的行为要与身份相称,既不僭上,也不能让下属感到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