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西秘境:名存实亡的千年古刹——隆恩寺

隆恩寺原名昊天寺,旧址在石景山区西北部与门头沟交界的荐福山南麓,1955年后被军事单位占用。荐福山正当京西永定河出山口,雄浑如屏,正北而居,得山水之形胜,灵秀聚气,凝重沉稳,今人称之为香峪大梁。
从四十多年前入伍来北京,隆恩寺在我心目中就是一座被军营覆盖了的寺庙,零零落落的几棵古树就是我对“隆恩寺”的全部印象。直到几年前在理发店与“东子”闲聊时,才知道“隆恩寺”其实并不简单,它的寺产曾经涵盖了整个山前地带,而详情就连作为当地土著的“东子”及“新隆恩寺”的村民也是一头雾水。
查阅古籍资料发现《帝京景物略》有“从磨石口,西过隆恩寺。寺,金大定四年秦越公主建,名昊天寺。正统四年,太监王振修,改隆恩名。寺一松一桧奇,二三百年,雪霜所蟉结故。一大士古,唐像也。一亭竹间幽朗,竹修林矣。”的记载。《日下旧闻考》记载:“隆恩寺石牌坊额曰鹿苑丛林。金大定年间碑一,明正统年间碑三,字画皆漫漶不可辨。”《长安可游记》载:“隆恩寺一桧一松绝奇古。殿后大士云是唐遗像。又有修竹百竿,一亭据之,绕以流觞曲水。”又有《燕都游览志》载:“隆恩寺在海会寺南,金大定中秦越公主创。殿中供器皆大内旧铜物也。后有渗金佛三、大士一,云是唐时所造。又有一轩,腊梅一株甚大,江南亦不多得。”
其实古籍史料也难免出现纰漏,据北京佛教文化研究所《北京佛教史地考》之《辽大昊天寺塔院以及明清隆恩寺千年史事汇考》(原文链接:http://www.bjbci.com/menu3313/3393.jhtml)考证:秦越公主为辽圣宗之女、兴宗之姊,道宗懿德皇后之母,身份非同一般。清宁五年(公元1059年),辽秦越大长公主舍宅建寺,在今北京西便门大街以西建大昊天寺,京西五里坨、三家店等广阔区域属秦越大长公主田园,昊天寺为大昊天寺下院。大昊天寺妙行大师志智得其母秦越大长公主田园作为寺产,圆寂后在荐福山下建有僧塔。塔院旧存塔碑,即《中都大昊天寺妙行大师行状碑》,此碑碑阴刻《中都大昊天寺妙行大师碑铭并序》。碑文披露了大昊天寺与荐福山的关联,此碑与众多石雕等上世纪20 年代被张学良运往东北抚顺为其父张作霖建造“元帅林”。
戊戌年二月初一(2018年3月17日),雨雪纷纷中白大哥陪我寻访了塔院旧址,这里早已经没有了曾经的辉煌,只有几棵古柏和一堆碎石残砖,周边零星散落部分石构件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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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初耶律铸《双溪醉隐集》有《荐福山寺殿前牡丹》诗:“天女盘中见此花,更须宜在竺仙家。香名夙著谢灵运,标致竟输杨子华。斗日烂樆丹地锦,瑞云闲衬赤城霞(牡丹有斗日红、瑞云红)。可怜宗正皆芳宴,不著歌诗触处夸(《辇下岁时记》:新进士牡丹宴,在宗正寺亭子)。”元初荐福山寺即辽昊天寺。
明正统四年,太监王振在昊天寺的基础上进行了修建和扩建,并更其名为为隆恩寺。在修复寺庙的同时王振也为自己修建了坟茔。正统十四年的“土木堡之变”中王振被明军将领击杀于军阵,所以并没有葬在此处。
《帝京景物略》卷七“仰山”条记有隆恩寺情况,并附录会稽张学曾《隆恩寺》诗一首,诗曰:“寂寂春过夏,僧闲乐我同。静依诸佛日,歌采野樵风。户牗千峰里,龛灯万卷中。花时曾薄醉,分得一泉红。”
清初隆恩寺又被辟为饶余敏亲王阿巴泰家族的茔地,寺后依次有阿巴泰及后人墓穴多座,可惜这些清代古墓均已被盗掘一空,空余几座残破不堪的墓穴昭示着它的主人曾经的显赫身世。
上世纪50年代中期,隆恩寺被辟为军事禁区,除部分围墙外所有寺庙建筑尽行拆毁,只有零零星星的几棵古树散落于部队营区内外,这座千年古寺从此名存实亡。
以下是振慧、连云二位战友老乡二月初八(2018年3月24日)陪我在寺庙旧址和清代亲王墓地拍摄的部分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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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百度下载的抚顺“元帅林”部分明清石雕图片,由此可见隆恩寺曾经的繁华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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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恩寺北部的半山腰有一处庙宇,称中峰庵。
1958年,随着隆恩寺被辟为军事禁区,通往中峰庵的道路被截断,游人难以涉足,逐渐被人们所遗忘。我虽以军人之便多次造访,也只见断壁残垣,荆棘丛生,碑石倒地,一派破败景象。
二月十八(2018年4月3日)再访中峰庵,已有信徒将部分院落做了清理,一块倒地的石碑也被重新竖起,但篱笆墙和栅栏门也把我挡在了院外,无法近距离核实石碑碑文了。
仅存的两方碑石分别为《中峰庵建山门为前殿三宇碑》、《重修粘补隆恩中峰庵碑》,附列碑文如下。
中峰庵建山门为前殿三宇碑记:
“工部都水清吏司郎中林维造撰文。太仆寺少卿仍管工部营缮司郎中事李迎晙篆额。中书舍人黄维宁书丹。
“去都城四十里许西山之麓,有庵曰中峰,登临眺览,百里在望。石景山峙于左,浑河绕于右,南则良涿为朝拱,北则本山为砥柱,蓊葱幽邃,若椅若屏, 于重重环卫中吐出胜境,而庵基焉。故以名地,遂以名庵也。
“溯庵之创,盖有年矣,止正殿三楹,供大士菩萨三尊,又玄帝金身一尊。传自万历年间善士郑君者发心虔造,未遑启建宝殿,暂祀于大士左柁梁下, 遂至数十载,并无发心想因缘有待也。
“岁甲申(1644)三月,寇(闯王李自成——笔者注)陷都城。谷君訚生讳起龙者,浙江余姚人氏,素行信心奉佛,因避寇至此。越诸山贵刹皆流离失散,独此中峰相守如故,似不知有贼寇之患,悉大士、玄帝覆护之灵。唯帝尚无正殿,谷君徘徊踌躇,与住持商曰:盍无即将山门盖殿,请帝以居,岂非正位乎?住持联芳暨其孙幽玄咸曰善!而谷君不肯自私其善,拉诸善信共成圣事。乃住持联芳助木植砖石。于是聚材鸠工为前殿三宇,崇帝于正中。庄严色相,整葺倾圮,俾庵焕然一新。早暮焚修,祝圣寿于万祀,永绵香火,昭福德于无疆。
“更有奇者,本庵前有隆恩宝刹,于嘉靖乙酉(1525)季春重修,复于万历乙酉(1585)季春重修,今此盛举亦是乙酉,亦是季春,岂非奇乎!是今日之善果已预定于两周甲之先矣,而帝灵之赫弈,何可言耶,是为记。时顺治二年(1645)岁次乙酉季春吉旦。
“乐助芳名:史标、钮二骥、韩拱襄、严维梓、张鼎、詹孝孔、王维贤、赵容、顾泰、陈廷箴、杨鹤翔、汤承金、朱国栋、胡三让、魏允昌、李元、陈成宗、高应元、戴明祯、周应夔、徐肇基、田云龙、吴国林、沈国栋、沈金图、钱怀志、钟子京、钮光斗、吴世杰、沈朝相、陈应昌、厉大和、杨德泽、毛鸿鸣、吕登、喻义、尹禄、唐震、祝懋道、唐曰彦、王邦贤、倪鉴、章可程、沈仲颕、谭安国、范明锠、张元玉、张本、游大章、孙龙、邓联芳、曹祥、赵之璧、陈枢相、陶士任、钮一镰、吴文魁、何爱麟、杨鹤龄、沈大忠、王胜春、朱国楷、胡明寿、张期宁、蔡国昌、张三谟、周焜、汪观学、陈士举、孙自化、高纯、林明佐、杨畿茂、史青、雷元、冯明卿、谷起云、华衮、江廷谟、赵理、李尚仁、蒋成、夏、潘云龙、石起凤、周士洪、李先春、周全等。”
重修粘补隆恩中峰庵碑记:
“庵建中峰,由来有旧,北依山名荐福,南向河近永定,原系饶余敏王山场。境有隆恩鹫峰胜地,翠柏苍松绕于前,秀峦叠嶂环其后,曲径茂林之际,盘旋而上,因名庵曰中峰,古幽刹也。
“旧有正殿三楹,祀观音大士、伏魔大帝。前殿数,祀真武大帝,东西两配为僧居禅室。往日住持宗寿,屡次重修未了心愿,伊徒永修募化,檀越喜舍资财,乡村众善信等乐助成功,庙貌聿新,墙宇整饰,贵显登临,目爽,玩赏情怡,僧祈神灵永佑降福无疆矣。是为记。
“庠生李秉实沐手撰并书。时大清乾隆六十年(1795)五月榖旦丙寅日吉立。住持戒纳永修戒慎勒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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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根据实地探访结合Google
Earth遥感影像绘制的的隆恩寺及清代古墓分布示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