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故乡(2023-11-09)
(2023-11-10 16:4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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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不去的故乡(2023-11-09)
母亲去世三年有余,由于疫情爆发,我只在2020年1月12日最后一次回去看她,此后虽然在网上见过几次,但没能参与临终送别。记得是在2020年清明节前后,与她最后一次视频,她依然头脑清楚,微笑地跟我们说她挺好的。没过几天,她就陷入昏迷,再也没有醒来。母亲积病已久,尽管离去是预料之中的事,但因疫情而无法临终送别却在意料之外了。
今年疫情终于过去,回去扫墓成了我的心结,从清明节惦记到端午节,又到了暑假,直至“十一”才终于成行。小表哥开车带着弟弟和我们三口一起去的墓地,我很想在父母的墓碑前大哭一场,但人前只能忍着,那里埋葬着这世上曾无条件爱过我的人们,此生不再有。
父母的墓地在大连与旅顺之间,尽管弟弟大学毕业工作后安家在大连,但对于我和弟弟来说,出生和成长的地方却是大连市区北边七十公里的县城——普兰店。我们小时候那里叫新金县,普兰店镇是县政府所在地。父亲和母亲都不是当地人,只因为当时那里新建化肥厂,父亲被从大厂作为技术人员支援过去,而母亲则是原来单位倒闭后再分配过去的,两个大龄未婚男女因此结缘成了家。
我读大学时,有次寒假回家,母亲与两位邻居大婶一起聊天,我只是听众。她们都来自与大连隔海相望的山东烟台地区,说起当地方言里有个词san3dong4diu1,就是她们被山东老家丢弃的意思,很是怅然。我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适逢城镇化出国潮的人流迁移,对那种寻祖问根的老思想颇为不屑,“哪里的青山不养人,哪里的黄土不埋人”。转眼三十多年过去,我也五十多岁了,猛然间发现我也是个“丢”,没有了父母,我也就没有了老家,没有了故乡。父亲去世后,母亲就搬到了大连,我也没再去过普兰店。
我家小时工阿姨比我大三岁,东北人,早年间就离开农村到城里开小饭馆,农村的房子也卖掉了,土地也转让给了亲戚。家中独子大学毕业在南方的大城市立业成家,他们甚至在儿子所在的城市买了房子,但如今老俩口都在北京打工。儿子要养自己的孩子,他们不想给儿子添负担。我曾问她,干不动了会回农村老家养老吗,她说不回。农村也不再是可以随时回去的故乡。
2011年曾有首很火的歌《春天里》被翻唱,里面有句歌词“也许有一天我老无所依,请把我留在在那时光里,如果有一天我悄然离去,请把我埋在这春天里。”春天不会常在,四季总要轮回,人的衰老和死亡不可抗拒,埋在哪里算哪里。人生苦短,个人被裹挟在时代潮流中“人间凑数”,匆匆忙忙地被时间扫落,哪里顾得上空间的轮回。
乡愁只是对过往时光的怀念,当故乡不再是故乡,我也不再是归人,只是过客。物非人非,曾在那个时空中停留的痕迹在我头脑中已渐渐淡漠,父亲母亲反而更清晰了起来,因为我曾习以为常、似乎理所当然的那些来自他们关爱永远都不再有了。父母都是平凡的人,他们曾努力活着,尽心尽力地养儿育女,不畏各种艰辛。故乡虽然不在,但父母在我心中永存,激励我面对惨淡的人生而自强。寒来暑往,斗转星移,生而为人便有了生存的勇气和力量,在苍茫宇宙间漂泊而过,却也生生不息,创造不止,精神不朽。他乡与故乡,无论哪里,身之所在皆我乡,心之所在皆我境,既然没有光阴可回溯,便一路向前去,勇敢向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