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古墓碑 一堆古名人

       去年,古田县博物馆收集到一方墓志铭，林丽金馆长让我先睹为快。我往藏在角落里已断为两截的石碑上瞄了一眼，首先撞入眼帘的“郭文涓”三个字就让我惊喜，赶紧取出石碑来仔细辨读。这方墓志铭，墓主人是古田林氏先人林鏊的母亲叶氏。从精美的楷书中辨读志文，一个个古名人次第出现在我的眼前，让我兴奋不已。首先遇到的是撰文者，他的大名叫林廷机。

进士，官至南京兵部尚书，廷机是他的第三子。林廷机字利仁，号肖泉，嘉靖十四年（1535）年进士，改庶吉士，授检讨，迁司业，擢南京祭酒，累迁至工部尚书。穆宗时，调礼部，授资善大夫，正二品。卒赠太子太保，谥文僖。古田林氏林鏊，有这么显赫的名人为他母亲写墓志铭，真够荣耀了。其次出现的是书丹的人。所谓书丹，就是写铭文书法的人。因用朱砂颜料为墨写在碑石上以便刻字，所以叫书丹。书丹人是林懋举，也就是林廷机的族弟，字利贤，号心泉。嘉靖二十三年（1544）进士，广西左政使司左布政使，授正奉大夫（从二品）。出现第三个名字的就是郭文涓。他是为墓志铭的题篆额的人。郭文涓是古田人，字穉源，号东皋，嘉靖十六年（1537）赴应天乡试中式，授四川保宁府同知，隆庆改元，授奉政大夫。郭文涓是闽中著名诗人，有《享帚集》行世。郭文涓与林浦林氏一家关系十分密切。他与林庭机的长子林燫有深厚的交谊，林燫十分赞赏郭文涓的诗，赞美他的诗是“古田前有翠屏，后有东皋”，把郭文涓的诗与张以宁的诗相持并论。林燫在见到郭文涓的诗集《享帚集》时，称郭文涓“负旷世才，集传享帚，今之子云。”林燫是嘉靖二十六年（1547）进士，官至国子监祭酒、礼部尚书。林燫的侄儿林世璧与郭文涓意气相投，十分自负，他认为闽中诗群，只有郭文涓才可与他言诗。郭文涓与林燫之弟林烃关系更是亲切，郭文涓去世后，林烃为他写了墓志铭。林烃是明嘉靖四十一年（1562）进士，任过工部尚书。第四位是林庭机的兄长庭，字利瞻，号寒泉，弘治十二年（1499）进士，入工部右侍郎，官至工部尚书、太子太保，卒赠少保，谥康懿。墓志铭中称“余兄寒泉婿于方伯蘗山罗公”，他是古田罗荣的女婿。这出现第五位的便是罗荣了。罗荣，字志仁，号蘖山，宏治庚戌（1490）进士。任户部主事，擢员外郎，又升郎中，官至左布政。古田无城墙，罗荣在户部时，应乡贤之请，向朝廷申请古田筑城，获得朝廷批准。古田之有城墙，实赖罗荣之德之功。因罗荣与林浦林氏为姻亲关系，所以，罗荣卒于官，他的墓志铭是林庭机的父亲林瀚写的。同时，林瀚还为纪念张以宁写了一首五言诗。第六位，铭中写的是“侍御剑溪翁”。他就是古田名人林英。林英是朱子高弟林用中的九世孙，字章叔，号剑溪，洪武二十八年以贡举授山东道监察御史，忠清公直，屡建谠言。因论政称旨，得明太祖尝赐。建文帝时，建文帝之叔燕王朱棣起兵，林英为保护建文帝无望而自缢。后来其妻也自缢，世称林氏双节。铭文中写到林鏊的长子林东泉补弟子员，因早逝，葬于侍御剑溪翁祖坟左侧。可见林鏊是林英的嫡亲后裔。此外，志中还出现两个人物，也值得一提。一个是“东城公”，这东城公应该是林鏊的父亲。铭中说他是“义宰”，宰是古代官吏的通称，所谓义宰，只是名义上的宰官。有一种说法，是明王朝指认的“宰官”，指的是对社稷稳定做出贡献而享有崇高威望的非正式官吏。这东城公应该就是这一类人物，这在古田地方上也算是有声望的人了。东城是否为其原名，志中说林鏊之母没有和他合葬，是何原因，还值得我们探索。

再一个是“双溪君”。从志中看，应该是林鏊之兄。志中说他是“乡进士”，大概也是贡生一类的人物了，而且林廷机称与他交往雅厚。这个兄长是否林鏊的亲兄还是堂兄或是同父异母兄，双溪到底是其名或其号，也都是个迷。做为高官的林廷机，何以能为古田一介儒士的母亲写墓志铭？他在铭文中交待得很清楚。一是林廷机认为古田林氏与闽县林氏同为宗亲；二是林廷机兄长林廷是古田罗荣的女婿，罗荣也认古田林家为姻亲；三是林廷机又与古田林鏊之兄有交情。宗亲、姻亲、友亲，加之林鏊的虔心“泣请”，况且林母叶氏的懿德仪范也值得褒扬，所以他就不敢吝惜笔墨，乐于为之写这墓志铭了。林鏊及其子孙幸甚！古田林氏幸甚！古田整座千年古城淹没于翠屏湖底，同时被淹没的坟墓达30585台。海拔382米以上的许多坟墓，由于墓主人的后人成为移民安置到各地，也成了无人祭扫的荒墓，被人盗挖一空。墓志铭是坟墓中最有历史文化研究价值的文物。《林母叶氏墓志铭》，志文美，书法美，刻工美，篆额美。特别是有许多名人留名其中，它的价值就非同寻常，我们从中就可以读出福州林浦“七科八进士、三代五尚书”的林氏，与古田有十分密切的联系。也许还有很多美好的故事还沉埋在湖底，有待钩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