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农民的女儿,小时候我们穿的衣服是用哥哥姐姐的旧衣服改的;玩的玩具是石头、棍子自制的,哪个孩子有橡皮筋的话,那就是我们的“头”了;吃得最多的零食是妈妈卖鸡蛋找零的酸梅粉,哦,对了还有一毛钱一个的冰袋。
所以,对于我们这样一群“野孩子”来说,要说有什么糗事,还真的说不出来,因为所有一切不完美的对于我们来说都是正常现象。
唯独有一件让我一直不怎么愿意提及的事,真是糗到家了。
那时候,我才刚踏入小学的门,应该只有六七岁吧。所在的学校是镇里面最好的,因为离我家只有五分钟的路程,理所当然我们不需要费吹灰之力就能入读。学校管理很严格,男生的头发不能超过耳朵,女生不允许披头散发,不准穿拖鞋,禁止一切化妆行为,卫生方面则在教室、公共区地面不能发现一丁点杂物。所有违反的除扣分不能评优秀外,还要全校通报批评。
偏偏这个时候,我伯母回来了。她是个很洋气的女人,穿着紧身的裙子,涂着鲜红的口红,脸擦得白里透红,眉毛修成柳叶型,头发烫得卷卷的,浑身散发着一种奇怪的香味。她在外省打工,具体做什么我们不清楚,但这身装扮惊呆了我们全村人,不管男女老少都把她当稀奇物看,我和妈妈在她回来的这段时间,也经常去她家串门。
某天,她对我说“小月,你想不想跟伯母一样漂亮呀?”我懵懂的看着她,不记得当时我有没有点头,只知道她拿起一把锋利的剪刀“咔嚓”几下,把我原本乌黑的及腰长发剪成了齐耳的学生头,而我只顾她说的要把我变得漂亮,就任由她摆布去了。
随后,她不知道从哪弄来了很多五颜六色的夹子,把我的头发一小撮一小撮的卷了起来,又用了一些白色的纸蘸了点什么水一个一个包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所有的头发都被她包成了一个一个的小卷。然后,又把我推到一个温度很高的灯下面,像烤红薯似的烤着,这样又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她小心翼翼的拆下了所有的夹子,兴奋的叫着“哇撒,好漂亮!”我立马跑到镜子前,当看到镜子里那个爆炸头,简直就是一头小狮子似的,我“哇”的大哭起来,这哪是漂亮啊,满头的卷发,配上我破旧的衣服,活脱脱一个乞丐样啊,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就是所谓的烫发。
我伤心的跑回家里,向妈妈挥舞着拳头控诉伯母的“罪行”,可是已经回天乏术了,我伯母只知道烫发,却没有学拉直发的技术,这意味着我必须要顶着这头扎不起的疯子似的头发去学校了。果不其然,第二天从我踏入校门起,看见我的每一个同学都在嘲笑我,害羞一点的捂着嘴巴笑,调皮一点的则指着我边哈哈大笑,边嚷着“疯子来了、疯子来了”。那段时间我简直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老师、同学没一个不认识我的,我不光要忍受同学们的指手画脚,还被学校通报批评我“奇装异服”,原本一直停留在我们班的“流动红旗”,拜我所赐那整个学期都没再过来,在那个荣辱观很严重的年代,我们班的老师、同学都把我恨得牙痒痒的。字都还不认识几个,首先就学会写“检讨”了,那段不堪入耳的时光,别提我有多难受。
我发誓,这件事不光是我童年的糗事,它还差点就毁掉了我的童年,打那件事起,我就一直很胆小、很自卑,性格也非常内向,很害怕别人提起我说“你就是那个狮子头某某某吧”,直到后来小学读完后,我们换到更远的学校,和好几个乡村孩子分散重组了班级,看到陌生的校园、陌生的老师同学,我才慢慢抹去笼罩在心头的那段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