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号》缩编——第十九章(2)同窝鸟推枣让梨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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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同窝鸟,长大结伴飞”。我们七兄妹从懂事开始,就把维护手足之情当成一项系统工程。在这项工程中,二弟是个至关重要的角色。他命运多蹇,从小就经受了多灾多难的历练,因而打造出了豁达开朗的性情,练就了多才多艺的本领。
1968年12月23日,毛主席发出了“知识青年到农村去”的最新指示。随后,声势浩大的“上山下乡”运动席卷神州,本是农村乡镇的普迹街上也刮起了“上山下乡”风暴。所有吃商品粮的青年都成了上山下乡对象,二弟被投进了被安置在官桥公社下湾大队的“广阔天地”。
在上山下乡的日子里,二弟得到了贫下中农的关爱。但因当年得罪过普迹街上的“负责任支书”和“凭良心秘书”,竟遭受了意想不到的报复和迫害:捆绑批斗、游街示众、殴打关押……刑讯手段不亚于当年的“中统”、“军统”和“克格勃”。
“抬头望见北斗星,心中想念毛泽东……”顶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红色恐怖”,三弟和五弟进牛棚送饭,到牢房探监,送去了父母的祈祷和兄弟骨肉亲情。
磨难是创造未来的启动资源。老二在“广阔天地”表现突出,被抽调去攸县山区参加“三线”建设。在修建铁路的工地上,他干得非常出色,得到了领导的器重,被推荐招工进了国营洪源机械厂。1972年秋,又被作为从工农兵中选拔出来的优秀分子,去广州中山医学院“上大学、管大学、用毛泽东思想改造大学”。毕业后,老二被派到湖南中医学院进修,获得了第二张文凭。此后,二弟回洪源厂当起了外科医生。
及至而立之年,远在他乡的老二常为难与父母兄妹聚首团圆而遗憾,因而特别珍惜每年春节的四天长假。为赶在除夕回家团年,他前一天就扛大包拎小包,携妻带子赶到娄底。排队买票、抢座挤车,饱受了乘火车、转汽车、走夜路的折腾。后来,他陡起思亲之心,不止一次地提着自己舍不得吃的花生、香芋、大草鱼,到处找熟人,想跳到离父母姊妹近一点的地方。七钻八钻,最后调到株洲市中级法院当了法医。年近半百时,他多次被借调进京,到最高法院参与起草、修订和编辑法规性文件和著作,还评上了高级职称。后来,他还被任命为株洲市中级人民法院助理调研员,成为我们兄妹中第三个副处级以上干部。退休后,老二被中南大学湘雅二医院司法技术鉴定中心聘为法医鉴定专家。
多年来,老二在手足之情系统工程中发挥了他人无可替代的作用。兄弟聚会,他开车接送;弟妹染疾,他组织看望。有一次,七妹在湘雅二医院住院,是二弟通知其他弟兄前来看望,我还在病房陪了一宿。
还有一次,五弟在浏阳社港治疗骨伤,也是老二开着自己那辆越野车跑长沙、奔浏阳,拖着弟兄们在社港骨科医院相会。而他自己因膀胱结石住进医院,却全然不肯告诉其他弟兄,生怕给别人增添了麻烦。
有困难,自己克服;有欢乐,大家分享。这是我们兄妹从父母那里学来的处世原则。父母在世时,我们兄妹经常挤出时间,回家看看,对父母讲的都是令他们高兴的“好消息”。经济上的困难、工作上的压力、精神上的纠结,我们都深埋自己心底。而生活中的欢愉、工作上的成绩,乃至后辈的成长进步,我们都及时向父母报告。因为,我们深知,天下父母都是“蠢猪”:儿女说饿,父母会省出口里的饭给你吃。儿女说冷,父母会脱下身上的衣给你穿。听到儿女有什么好消息,他们就会满面笑容、欢乐开怀。因此,我们兄妹对父母总是“报喜不报忧”。父母过世后,我们仍保持着“有困难,自己克服,有欢乐,大家分享”的传统,不愿给他人增添麻烦。
在兄妹手足情系统工程中,三弟是“困难自己克服,欢乐大家分享”的表率。小时候,每逢吃好菜,妈妈总是平分给我们弟兄。大家都狼吞虎咽,唯独老三留着不吃。弟弟们吃完后便瞅着老三的碗,老三总是把自己没舍得吃的好菜匀给弟弟。后来,他操持家务,照顾弟妹,维护手足之情的意识自幼扎根于心。老三走出学校后,在浏阳古港化工厂当了锅炉工。只身外出谋生的他始终没忘记父母的教导,没忘记兄弟姊妹的情谊。他把崭新的工作服送给正在读书的弟弟,连劳保手套都积攒下来,要妈妈给七妹打一件纱背心。
1972年,老三被招工进古港化工厂时,由于“负责任支书”、“凭良心秘书”的恶意刁难,被安排到最苦最累的锅炉工岗位上。但他没怨天尤人,也没灰心泄气,而是起早贪黑、任劳任怨、一丝不苟地烧好锅炉。1974年,老三被抽调到湘西凤凰县山区参加修筑枝柳铁路。在没有机械设备的原始施工现场,老三的吃苦耐劳精神和一丝不苟作风感动了很多工友和领导。当时在铁路建设指挥部工作的浏阳县革委一位领导看中了勤奋肯干的老三,把他从工地调到了指挥部。
1976年,枝柳铁路建设完工。老三回到古港化工厂,准备继续烧锅炉。有一天,县革委里给厂领导打来电话,要调老三到离县城不远的闸坝电站上班。原来,这位打电话的正是修“三线”铁路时调老三到指挥部工作的那位领导,当时他是浏阳闸坝电站建设指挥部的指挥长。
烧锅炉的“集体工”居然被调进全民企业,还当起了站长,都说老三遇到了“贵人”。可电站建设指挥部的那位指挥长说,不是遇到了“贵人”,是因为他是“能人”。后来,老三被调到县委机关工作,其间,担任过葛家乡党委书记。
上世纪八十年代后期,老三被调到长沙市农委。没过几年,又被任命为长沙市林业局副局长、局党组副书记。在副县级实职领导岗位上一干就是十八年。2011年底,快到退休年龄的老三退居二线,成为我们兄弟姊妹中第一个正县级国家公务员。
在我们兄妹中,老三把手足之情工程看得很重。平日里,无论哪个兄弟姊妹有困难,他都主动解囊相助。逢年过节,他为姊妹团聚准备了大包小包的水果、点心和菜肴,有时连煮饭的米、炒菜的油、烤火的木炭都带回来和弟兄们分享。
爸妈过世后,昔日的“同窝鸟”还能“结伴飞”吗?这不仅是对我们兄妹的考验,也为众多父老乡邻所关注。面对“同窝鸟”可能离群失散各自飞的严峻考验,七兄妹始终牢记父母遗训,更加珍惜手足之情。除逢年过节、喜庆生日外,弟兄们还要找着由头聚首团圆,畅叙手足深情。大家不顾辛劳,四处奔波,来我家,去你家,相互走动,加深了感情。
遗憾的是,我们七兄妹都是工薪族,谁家都没有同时接待20多个人的能力。而30年前在普迹半边街起的老房子因年久失修,早已摇摇欲坠,再也担负不起作为姊妹团聚处所的重任了。
关键时刻,一贯把手足之情看得比自己眼睛还重要的老三率先提出了自己的想法:父母不在了,“同窝鸟”还能不能“结伴飞”?现在“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据此,弟兄们反复商议,精心策划,一致同意卖掉30年前建造的那栋土砖老屋,在浏阳河畔重盖一处供“同窝鸟”栖身的新巢!
主意打定后,老五多方联系,将建在半边街的那栋老房子卖了,筹得了一笔铺底资金。七姊妹各尽所能,倾力而为,能拿多少拿多少,很快凑齐了建房所需的费用。
接着,老二、老三和老五找当地政府以及社区、村组和附近村民,做了很多前期工作。在浏阳河普迹大湾一个叫沙排上的山窝里购买了一块闲置的荒坡。
在父老乡亲的帮助下,2005年腊月,标志“同窝鸟”结伴飞的新巢搭建完工了。
红墙蓝瓦的三层小楼房依山傍水,优雅清静。一楼是厨房、餐厅、浴室等公共区。大厅正中的墙壁上悬挂着父母遗像和30年前的“同窝鸟”珍摄。二、三楼是一室一厅的小户型居室,七只“同窝鸟”各有一套自己的小窝。仿照30年前那幅珍摄的样式,2006年仲春,七兄妹在新房前留下了一张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