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电影展”迄今为止已经举行到第四届,主题依次是“光影记忆”、“异乡情怀”、“从文字到光影”再到本次的“剑光幻影、叱咤江湖”。问及为什么选择这个主题,徐克笑着说“希望观众在这个时代,还能看到武侠的本质,还能在剑光幻影中看到叱咤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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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变”之路
徐克最成功的影片都是武侠片,这源于他幼年时对武侠深厚的情结,他坦言自己的武侠梦是从看金庸的《神雕侠侣》和胡鹏导演的《黄飞鸿》系列起步的。徐克认为,我们的武侠电影和小说中蕴含着中国的文化根源,“不仅仅是讲述武侠的故事,还包括传统文化中的诸多元素,更是反映现实世界里某种情绪的发泄与疏放。”这种别样的情结在周星驰的电影里也有展现,聊到《功夫》中的武侠致敬,徐克笑着说不知道为什么周星驰对那个时代有那么深刻的留恋,“那个时代只有我这种年纪的人有深刻印象,我那时候十岁都没到。我们在街头玩在学校谈论的都是火云邪神、天残脚这些。”
上大学时,徐克在美国德州念书,纽约在播放胡金铨的《侠女》,于是他又跑到纽约的唐人街去看,看完了之后“发现胡金铨导演不是在拍很单纯的武侠片,里面包含了解读聊斋故事的手法,还有加上一些禅的部分。”这些都让当时仍在读书的徐克感觉很特别,他感叹道“后来我们又发觉这个电影在戛纳拿了一个技术大奖,果然胡金铨导演是我们心目中的偶像。”
现如今我们回过头来看,可以说是胡金铨的电影启发了徐克,但真正把徐克引上电影之路的却是日本导演黑泽明。徐克形容《用心棒》这部电影“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东方人文化的震撼力,不论是音乐还是视觉都很好。”徐克惊讶的发现,原来电影还可以这样拍,自此之后,就萌生了要自己拍电影的想法。
回想起第一次拍戏的时光,徐克觉得有些好笑,“我没拍过武侠,我跟演员说这么打,演员说你是武师指导吗?我说不是,说你会打吗?不会。那你拍什么武侠?镜头摇过去都打完啦。”这是徐克的第一部武侠电视剧,叫《金刀情侠》,没想到的是,拍完这部戏,徐克的才华就开始被人注意,开始有人喊他去拍电影。第一次拍电影,徐克不甘心延续前人的创作,他想“是不是想个不同角度去做,好吧,那我们拍个未来主义机械化武侠片,也许在某个时间历史逻辑里面,这个世界就像蝶变。”于是著名的《蝶变》诞生了,有评论形容这部电影“是武侠片与科幻片的嫁接,师从胡金铨的《侠女》和希区柯克的《鸟》,杂糅美国西部片和日本武士片,但是带有先锋派的未来主义色彩和黑色电影风格。”“从中可以看出徐克对于历史的思考,这种思考虽然还不及徐克后来的成熟,但其锐气已经初现。”但可惜的是,这部影片和后来他和程小东联手推出的香港新浪潮电影代表作《第一类型危险》都获得了极高的赞誉,却都在票房上却惨遭败绩。后来徐克回顾说:"1981年是一个低潮,当时我以为,没有人会找我拍电影了。"
1981年之后,徐克开始转型,《刀马旦》、《倩女幽魂》等片不仅在当时取得了极佳的票房,也斩获了多座国际大奖。自此之后,徐克开始突破原先的风格困境,完成了属于自己的“蝶变“,成为了香港武侠片中最具影响力的导演,开始有人称呼他为“中国的斯皮尔伯格”。
徐老怪之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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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最早的《蝶变》,抑或是转型之后的新派武侠片,徐克始终没有变过的就是怪,所以在影视江湖上人称他为徐老怪。为何怪?因为在徐克的作品里,你总能为他的创意感到震惊,纵观“徐老怪”的电影生涯,一直在对技巧不断尝试和创新,作品怪力乱神又荒诞离奇,早已成为了世人眼中的头号怪导演。
徐老怪的怪最直观的体现就是他带给观众的强烈视觉冲击,徐克的武侠片,已经不满足于只带给观众武侠本身,而是致力于制造一种视觉上的震撼。连环画一般的镜头语言、多场景的转换、眼花缭乱的剪辑都带给观众非常有压迫性的视觉冲击。说到特效,徐克回忆了一个有趣的小故事:在拍《蝶变》时,有个同行朋友来探班,发现徐克花了一整天时间拍蝴蝶,就问他为什么不用特效。当时徐克觉得特效是大导演才能使用的,是他不敢设想的事情。后来,邹文怀来问徐克有什么想拍的电影,徐克说想拍一个有很多特效镜头的电影,于是有了后面的《新蜀山剑侠》。
痴迷于技术的徐克在拍《狄仁杰通天帝国》时,跑了很多地方去了解3D技术,他想的是“我们中国电影市场这么庞大,这么多观众,至少我们有人懂得做3D,这样将来我们可以把技术分享给同业,所以一定决定把3D技术做好。”于是有了后面3D版的《龙门飞甲》。徐克觉得:“我一直觉得特效是一个认识很久的朋友,认识他,但是能找到很多毛病。特效不是完美的但是必要的。”
徐老怪的第二怪是喜好用女性角色去表现武侠的张力,这在当时十分少见,因为在大多数人的印象中,打打杀杀的事情应该是男人比较多。徐克说,其实他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演员有个年龄段,有个时间。这个时间你不去用他,过了之后就没有更好的利用空间去表现他。在80年代有许多好的女性演员,不被重用可惜了。我就想一些题材多以女性为主,把女演员拿出来放到银幕上,发挥她的亮点。” 在当时很多人认为男导演拍女性,特别是武侠会处理不好,徐克却想证明不是女性男性的问题,在他看来,对于创作者来说不要分性别也不要分国界,这才是好的电影。
徐老怪的另一怪就是喜好“旧瓶装新酒”,在徐克的镜头下,原先经典的武侠故事被注入时代精神和独有的美学,成为具有强烈徐氏风格的影片。这种创新的做法有人喜欢,也有许多人批判,金庸早前在访问中就狠批徐克的《蜀山传》、《笑傲江湖》,指徐克不懂得武侠,将《蜀山传》拍得不知所谓,又瞎改小说《笑傲江湖》,将“东方不败”由男人改成女人,更用一个女人(林青霞)担演。谈及这种“旧瓶装新酒”的做法,徐克说:“在电影圈同行我们有比较正面的反映,也有负面的反映,但在过程里面我一直找寻电影和观众的联系。”他说这样做是为了一直不断在创作过程里面找到一些可能性,“有时候我就会想到,如果一直深刻印象的作品本身,拿出来被我现在的手法和价值观处理的话,它会怎么样。用原来的名字,是告诉观众这部电影源自那里面。”
在徐克看来,再好的电影模式也不能一成不变,否则会让观众产生审美疲劳,最终走进死同 ,因此电影要不断求新求变,不断为观众提供新奇感新鲜感。他曾说:“武侠电影发展数十年,潮流不断演变,但当一个流行的风格被过度重复使用时,就会很快达到一个瓶颈,然后就开始僵化,需要另创有力度和说服力的方法,开拓更多的可能性,展开更大的空间……”
武不是打斗 侠不是侠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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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武侠,武跟侠,到底我们电影有武有侠吗?武就是动作,侠就是当仁不让一些侠士,伸张正义的人士?”徐克反问道,他觉得,单纯从武侠两个字去找寻武侠小说和武侠电影的意义比较单调,因为中国武侠文化这么丰富,而且文化特点复杂,不仅包括了医学、心理学、物理学、风俗、宗教,还有传统文化的特点和历史,这些都决定了武侠不仅仅是单纯的打斗和义气,“我们常常在外国念书的人都拿了一本武侠小说,原因是因为这本武侠小说带给我们很中国的感觉,希望我们不要忘记中国文化。”
在徐克看来,中国文化里的这种武侠含义是一种更加形而上的东西,“武侠电影和武侠小说给我最深刻的触动,是因为它里面包含了很多文化根源跟我们的关系,这种文化根源在外国人看来,就跟我们现在看别的国家的文化,会被一些东西感动到。”徐克觉得,武侠已经不局限于某种形式,而是一种精神、一种文化,“所以《星球大战》也是武侠片,运用我们武侠技术去拍他们的科幻电影。”不局限,就是徐克电影最独特的生命力,他想把文化从武侠片这个形式表现得更突出,可以有很多强大的题材可以发挥,“技术也总会成熟,想法比技术更重要,思维最重要。”
去年《智取威虎山》上映时,大家都不太看好,因为觉得红色电影已经没有人看了,但最后却取得了6.6亿和高口碑的好成绩。这又是一个旧瓶装新酒的故事,依旧是徐氏风格。它取得成功的原因我想徐老怪的这段话可以很好的解释“武侠电影不仅是武侠的故事,反映在我们现实世界里面是追求某种情绪上的发泄跟它的疏放。用不同方式去表达这种所谓跟社会有关的东西,它也许里面一点都没有跟现代社会有关,可是它的情怀方面,他的某种感情方面,是相等的甚至更激烈的程度。”
不局限,总是突破和尝试,我想,这就是徐克多年来维持电影旺盛生命力的秘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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