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词:华诗视界[散文诗]精品选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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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散文诗 |
本期诗人:陈词
【诗人介绍】陈词,本名陈驰,六零后,辽宁广播电视台电视剧制片人、编剧,出版《读懂一个梦(上海人民出版社)》《夏夜的幽会(中国文联出版社)》散文诗集多部。担任制片人及编剧的影视剧百部(集)。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作品欣赏:一片雪喊我乳名(散文诗)
1.
一片雪喊我乳名,像白色的火苗燎眼。
一睁眼,像放飞一群蝴蝶。一张嘴像解放一批落花。我像真死过,或被酒掏出心从上到下消了一遍毒。
其实我正在两个家之间不知所措。不冷谁能遇雪,不想回家,谁能听到雪喊我乳名?我,下一站是哪儿呀?
一匹虚幻的马,负重腾跃。驮着爬犁驮着我,我扛着父亲的脚印朝向一幅雪太阳。
母亲把蜜蜂的针带来了,搭配一个空罐。父亲用马蹄掌钉好画框,我的乳名被喊哭了,稀哩哗啦春就脱落了,把破碎带给遥远的圆满。我的乳名得以在老照片中间傻笑,双手背在身后也不知是雪更大了,还是停了。
只是那笑,不肯冻结。风来了,我主动扑进雪,我被带到高处打开望眼,我看见父母手拉手把后路断了,我尚有蜜蜂的感恩,记着舌尖上的糖,记着肩上的铁鞋,我用乳名喊一片马嘶,再喊一片雪给他们戴上望远镜,送我从飘的银州漂进江南。
江南有什么呀,值得乳名漂进漂没,就成了白军,银州把望远镜擦亮了,隔着高高的脚手架,这片雪黄了、灰了,下颏尖了,找不着马嘶的渠道了。
一片雪喊我乳名,就成了空喊,只有长在耳朵里的马蹄着急出发,双手捧起母亲搭配的空罐,痛饮银州的烧刀子(烧酒)。
2.
一片雪喊我乳名,没有空间隔离,也没有时间校音。我融化的表情包里糖泥已结晶,又一下化成老照片的洗液。雪替父母捉住我,以一种燃烧,直到沙沙的雨,弄混双眼。笑脸是最怕潮湿的,恢复过来要撂倒不止一片雪。笑脸不会喊会像马踏飞燕,会绕过稻草人找到暗藏的镰刀收割记忆。洗液伤眼,洗几张就看不清洗出来的照片上,哪是白牙,哪是黑眼,哪是喊我乳名的一片雪营造的马场。
到底喊来什么我回应什么?银州老雪(啤酒)难持,饕餮的烤串串烟,雪国热闹处,乳名擂响往事,几近磨平的巴掌开始回硬,比踏踏马蹄更响的是什么,雪中回望、回访、回光返照(老照片)。乳名渗透的笑脸,不断追光,春晚饮雪止渴。
一片雪喊我乳名,马蹄哑嗓,我得以在绿皮火车上不断落座,我眼不急,心急火燎,我扛的扛我的,越来越少,却把那幅雪太阳压塌了。
压塌了我也心甘情愿双耳一竖再竖,一片雪喊我乳名,从今一直喊到昨天,舌根带点甜,脚底还有马蹄响,当个冻死鬼都是好鬼。
这句话叫父母听去了,我听见银州喊我乳名,看见哭腔。
3.
一片雪喊我乳名,站在遥遥的近处,我应声而回。
回,我的掉头却无法顾及。火燎着了我全部身心,包括满头雪白的火把。
我还能举起什么?除了咬牙除了丁当丢失的钥匙,除了带着哭腔的问路,除了一张弯弓的自己。沉默的箭头唱过流浪的壮歌,随大雪炼嗓。但我关注过我的听觉吗,当一片雪喊我的乳名?
我还有什么可丢,在雄鹰盘据的天空,在喜鹊用雪记录的翅膀,在我想回却难回的圆满如月的童话,那座叫银州的家。
飘吧摇摆,啊我的从没有毕业的旅程,我的彩笔还有剩余,橡皮已堆积如珠峰。雪喊我乳名我还有回答的力气吗?此刻能伸出手朝出挖我的人,比喊我乳名的雪还配当我命的绝配。
毕竟我老了,喊我乳名令我更老。老得像婴儿那般轻盈,来不及愣一下神。
冻我的、融我的,认或不认我的,都被银州雪雕成一座浑然一体的晶体,看见的看见了,看不见的,借助画外音。
画外音所说,不能全信,但雪喊我乳名,绝对是煽情的桥段。
(我就像冻死鬼,被白色的火苗燎眼)
(原刊于《麦溪文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