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草中吸汁

——浅读张刚散文诗《草，及其他（组章）》

 

陈    词[辽宁沈阳]

1

读罢张刚的散文诗《草，及其他（组章）》，顿然冒出大地荒凉之感，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不过，张刚不是写苍凉，他是借草一根吸管，从中吸取散文诗的哲思情语，咂咂嘴，颇有滋味儿！

一开篇，我呼啦被迎头跑过来的张刚撞了头，揉一揉，却明白看见张刚在打禅。令我对他另眼相看，读过我感觉好似一个激情万丈的诗者探得海底诗眼，“低于尘埃方可不涉人事。”看似大彻大悟，实则是着手于“他含章可贞，欲想抚摸露珠的手，需一尘不染，它睿智——”噢，人事继续涉，涉法有高境界。

从三叶草一片吸得如此哲思，明显透露出诗者对于世俗的警惕和抗争，及世人皆醉我自醒的态势。就此论，三叶草不亚于一页经书，于云涌处静读暗香。

2

黑麦草不黑！非黑即白吗？也不是。

是什么？是张刚与黑麦草独有的贴心贴肺的穿透。看：“黑麦草的宽度于高处便可胜寒，根茎连同叶身宛若容器，盛得了螽涝就装得下干旱。”

且被太阳反复光照，因而黑麦草内里和外在完全反动而相依？

仿佛作者从中透视了万般努力过的自己，张刚白脸不白，内心的成熟度相当沸腾，相当想扮演花脸，却相当成熟，如了黑麦草：“细语轻言抑或眉目传情的涵韵中，明白牛人牛事的人方能明白……只要纸上谈兵者不拉开绳索。”

看似东一笔西一触，其实蕴含着张刚透彻起来的心，自信而沉稳，又已不顾及外在的揪扯，试图导读读者，多多享受、发挥逼真的自己，自己挺直，则世界挺直，则无处不天大地大人美，黑麦草告诉我们了，不是吗？

“黑麦草不黑，如牛起来的时光，听不到蜚语流言”。

3

第三章被我最为看好。语言如草剪。感知如草尖上的露珠。更是诗者潮湿的双眼对世界凝视索果。嚣是躲的吗，喧既然花掉那么大的心思一心想点燃。但嚣，不可持久，怎么办？非能躲，那就学三叶草吧，特别是红的三叶草。为了前方那个大大的静好，吹响冲锋号：“控制得住杂念及妄想，它清楚唯有前进，才能一切向好……至于绿叶扶持之红，长风拂渡秋日，外来的横逆及侮辱应是为其精进而生？”

这感受非刮皮削肉不可感受，之后呢，即是那期待已久的：沉默寡言，甚至一天不讲半句话。诗者是否高下，其艺术感受力是重中之重。张刚竟然喊叫着沉默着冲锋，以习得红三叶草：“他已清楚管住嘴巴的重要性，向下扎根才能四处疯长，疯长预示着即将诞生新力量！”

当然冲锋也不是持久的事。那么就将此“矛盾的交织”交付给头顶之神，于是，欣然读到如此结尾：“白藋同心是红三叶与生俱来的品节，尽管偶尔也会纠结侃侃而谈的物象，但它不乱想不乱说，尤其与佛事有关系的词。”

张刚就此章，请我评他一下，想想我说：人不能恐惧自己老去，而不愿祝别人长大吧！我就手想亲昵地摸下张刚的脑瓜，发现他太高了。我放下的左手，摸摸右手，双手说，散文诗能持久。

4

紫花苜蓿是我痛爱的草，从小我就靠它养兔儿。换回不少的小人书读。但所有的兔子都跑进紫苜蓿草的深处不见了，留下我童年的望眼。

读张刚这一章，最与我默契的便是这种沉于思考和敢遮丈风的气节。有次暴雨我正在草地喂兔子，躲闪不及，我的书包鞋子全跑丢了，等天好我回去看，草地照样，兔子藏进我的鞋窝儿一只也没丢，这种草对我是一种敬畏。但我如何也没有写出张刚对它的入“草”三分：

“开什么样的花不该他劳神，‘名符其实’是他们家族群的名称，关键一条：谁违反草规就将谁斩草除根。

有热情的路人，想目睹一头牛从诞生到轮回，灵魂却在一次次的快递中延误时间，以至于错过最为精彩的紫花苜蓿的禅坐！

垃圾的产生：多么浑浊，多么喧嚣的高处的人间，他顾不及与牛生长之外的其它牛事。

沸腾的千篇一律，或刻舟求剑式的陈规墨守？”

虚实的手法也已成为张刚的轻巧手法，我中有草，草中有我，由形生意，由哲学而反思更奠定了整章的基调。

此草给予诗者自我关照，结果庆幸抵达：“在春雨未成之前，即便荒凉的夜只剩下一株草，他曾见证过日月及呼吸，而把这一切当作孤独的秘密，而我宁可这株草就是紫花苜蓿。”

依托草的三思加之诗的酝酿，令人沉醉。

5

写竹有关的草使我心一动。竹，本身就是一章天边的飘逸呀。噢，张刚写的是皇竹草，一种最沉静闪着星眼的大地绿衣。它连拔节也要轻声细语，怕影响万物睡眠。

多好的草，恰构思于张刚的诗中以一种生活尊严的模样。“整齐划一足见素质过硬，竹身竹心相敬如宾，看他淡定从容中那通透，百分百肯定是认识了自己。”就此一句，可否构成诗者诗的点睛，或说写此草之注定，神赐？随手的笔夸张的意张扬山外有山的灵，能回收至“认识自己”，我得夸一笔：散文诗，看你敢否散，看你有否诗。

竹，是飘逸，又像和天地讲和，想合唱，想群舞。但是不是竹有点轻呀，所以所以，嘲笑四起。但是吗？不是。张刚诗：“坦然接纳万物，纷繁复杂的东西南北，不按规矩出牌的双手举棋不定时，皇竹草坚持保持微笑……成熟稳重的绿，如人生之纯粹，心中升腾的朝气与赤诚，与农业农事合一。”

即欢悦又劳动的好孩子呀，竹呀，你是怎样的衬托诗人之心呀，甚至张刚把竹，干脆诗成了哲理之论据，争辩：竹，多汹涌多团结多尽欢多想和天空联袂呀，结果却不佳。没什么！

且听竹，跻身高等境界，以批评的姿态：“贪婪，且无科技含量的光照难以进入，皇竹草的世界，每一个个体都是一束光。”

多高深呀，但就因张刚在草丛中一走一过一次互相扶贫，草和人皆得到写心丸，但我相信，每一棵草经过张刚眼前者是他先打的招呼，他没有草牛。眼见为实却不愿多见的草呀，入了诗，这可能是张刚的得意，透着他的失意。不过，接二连三地写草，以喻人，读者借此读到平凡世界的人的草之美，之逐渐懂人事。

6

借草说话，草多弱不禁风呀，却是诗风难得的劲草！

而张刚更发现：草，向下扎根能四处疯长，疯长预示着即将诞生的新力量！

我感动于他注定是一棵鲁迅笔下的野草。草，不难当，但要有足够春风吹又生的精气神。草，也要有本草今解。我以为张刚果真捕到时代魂儿，从草的吸管吸汁，吐出神奇的泡泡儿。

我不敢吹。

2020.11.21于沈阳

附原作：

草，及其他（组章）

张  刚[贵州六盘水]

一

任凭云涌仍静坐如家，白三叶草：想必已明白大风源自深海，风吹草低。

低于尘埃方可不涉人事。

富含的岂止蛋白与纤维，最有营养的部位，应该是颜色，以及水分之外的山山水水。

他含章可贞，欲想抚摸露珠的手，

需一尘不染，它睿智——

深谙一切探索与力量的辨证和哲学。

二

博謇好修，黑麦草知天地无人推而行，星晨无人列而序。

细语轻言抑或眉目传情的涵韵中，明白牛人牛事的人方能明白……

只要纸上谈兵者不拉开绳索，他的宽度于高处便可胜寒，根茎连同叶身宛若容器，盛得了螽涝就装得下干旱。

黑麦草的成熟时间跨度较大，泥土之上行走，阳光在田间沟壑说着一如既往温暖的话：

黑麦草不黑，如牛起来的时光，听不到蜚语流言。

三

红三叶草经得起烦嚣，控制得住杂念及妄想，它清楚唯有前进，才能一切向好……

至于绿叶扶持之红，长风拂渡秋日，外来的横逆及侮辱应是为其精进而生？

沉默寡言，甚至一天不讲半句话。

他已清楚管住嘴巴的重要性，向下扎根才能四处疯长，疯长预示着即将诞生新力量！

白藋同心是红三叶草与生俱来的品节，尽管偶尔也会纠结侃侃而谈的物象，但它不乱想不乱说，尤其与佛事有关系的词。

四

紫花苜蓿为花之前，勤于同季节交流，是个善于在土地上思考的人。

发言直扣主题，花开三朵是他得以跃进不靠颜值吃饭的资本，但不表示它不知道有人在过着与草有关的生活，尤其是草哩草率地论谈着的草事。

阳光于他而言是最好的肥料，能够给予宽度亦能提升高度……

开什么样的花不该他劳神，“名符其实”是他们家族群的名称，关键一条：谁违反草规就将谁斩草除根。

有热情的路人，想目睹一头牛从诞生到轮回，灵魂却在一次次的快递中延误时间，以至于错过最为精彩的紫花苜蓿的禅坐！

垃圾的产生：多么浑浊，多么喧嚣的高处的人间，他顾不及与牛生长之外的其它牛事。

沸腾的千篇一律，或刻舟求剑式的陈规墨守？

遵从湿度，高度，厚度……

一系列土壤与上天演绎，牧场工人虽修剪掉多余的草，但并不能让阳光完全得以照见这滋养的耐心。

一滴鸟鸣，秋天不回来，一声牛啼，这人世尚有耳朵的温度，关于紫花苜蓿的生长总是离不开云朵？

在春雨未成之前，即便荒凉的夜只剩下一株草，他曾见证过日月及呼吸，而把这一切当作孤独的秘密，而我宁可这株草就是紫花苜蓿。

五

天地竹语叠加，多数人注意力喜欢集中在高音部分。

然而，皇竹草不慌不忙的拔节声里：听不到的装模作样，听得到的腾出空间，迎人间正气！

整齐划一足见素质过硬，竹身竹心相敬如宾，看他淡定从容中那通透，百分百肯定是认识了自己。

坦然接纳万物，纷繁复杂的东西南北，不按规矩出牌的双手举棋不定时，皇竹草坚持保持微笑……

成熟稳重的绿，如人生之纯粹，心中升腾的朝气与赤诚，与农业农事合一。

贪婪，且无科技含量的光照难以进入，皇竹草的世界，每一个个体都是一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