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华语影史丰碑【秋决】：“心安理得”生死观
(2015-10-25 10:28:06)
标签：
娱乐台湾电影李行秋决欧威 |
分类： 台湾电影 |
【映画台湾】，台片第一等
【映画台湾】 关于台湾电影的一切
《秋决》所获荣誉
第十届台湾电影金马奖（1972年）
最佳影片
最佳导演（李行）
最佳男主角（欧威）
最佳女配角（傅碧辉）
最佳摄影（赖成英）
金马影展执行委员会评出（2011年）
影史百大华语电影
第38名
在现今或之后的华语影坛，李行这样的导演，恐是不会再有第二个了。1970年代初期，因为他的爱将欧威英年早逝，他竟将一部《跪在滚烫石板上的人》搁置，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拿出来拍摄。其实放眼当年台湾影坛，单是李行的弟子们，柯俊雄、邓光荣、秦汉或是阿B钟镇涛，谁来出演这部电影，都可能会是和《原乡人》、《小城故事》、《汪洋中的一条船》等一样经典的作品，但偏偏李行就只认欧威。从这个影史沉钩不难发现，为什么李行作品的演员都是舍我其谁的个性演员，而不是千人一面的大众明星，虽然李行将自己公司取名叫“大众电影公司”。
李行的电影总是有着对中国传统纲常伦理的包装，看到欧威主演的《秋决》就觉得，原来，连“死刑犯上刑场前咬掉母亲乳头”这样的民间故事，在两岸都有一脉相承的版本。我记得较清楚的是“小时偷针，大时偷金”这一版——族人要在祖坟前勒死偷了人家金银的小偷，小偷却嚷嚷要吃一口奶，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族人网开一面叫来偷儿他妈，不想小偷一口咬掉了母亲的乳头。行刑前族人逼问小偷为何，小偷说“小时候偷针我妈都不管我，反而还说好，我恨死她了。”而李行的这部《秋决》，却将这个几乎找不到出处的市井侩俗故事，改编成了每一幕都有着寓言般魔力的“喻世明言”。
李行总是在有限的空间里，顺应当时之社会潮流，又带出自己对传统文化理解后的家国情怀。李行的古装片并不多，包括《秋决》、《玉观音》、《还我河山》及《唐山过台湾》四部。他拍《秋决》的时候，李翰祥早已放弃奢华布景的美人帝王电影，直奔风月赌骗电影而去。时值台湾地区经济腾飞开始滑行向上的时代，豪华古装片早已式微，琼瑶爱情片只有苗头而还没有真正当道。《秋决》的故事正好暗投当时社会转型期心理，既没有叛逆或颠覆，又融进一个“死了，还是活着”的中国古装、莎翁命题的内里，虽然看得到说教，却暗藏哲理。
杀了三个人的死囚裴刚从刚开始惧怕和逃避死亡，到最后以死亡寻求心灵救赎，本身就是一个充满对立感的命题。这些命题，其实是通过裴刚的狱友、替父顶罪的秀才的几番台词引出的。裴刚有两个狱友，一个秀才，一个偷儿。这三个人恰好是人对死亡的三种对待方式：裴刚是必须死，他却恐惧死亡；偷儿是游戏人间，浑噩生活，用偷儿的身份来借喻，恰好对应一种“偷生”的人，这种人肉身鲜活，灵魂已死；秀才则好似一个讲述生死的心理医生。当裴刚哀叹自己就要被砍头了时，秀才却说，就算县太爷不判你死罪，你还是要死——人生下来注定是要死的——好一个“人生自古谁无死”。
裴刚惧怕死亡，他用从小就被奶奶宠坏了刁蛮口气，命令秀才不许提“死”这个字。但回避并不代表死神不来纠缠，秀才又说，每天有人出生，也有人入土，生死本是自然，“我们又何苦把自己的生死看得那么严重呢”？到了这一句话，虽然裴刚嘴上绷着，但心中已被感化了一半。对比现代人，如果压力大到难以承受，总要去看心理医生，但心理医生也只是暗示和疏导，周遭的人或许才是抗压良方。于是，有了莲儿这个角色，她的出现，比那个简略的民间故事，更多了厚实的伦理色彩。
莲儿本是奶奶娘家人，在裴家做下人，在奶奶劝说下，为报恩而入狱与裴刚成亲延续香火。这些看似让人惊讶的举动，却非常符合古时的纲常妇德。细想李行的电影，抛开琼瑶片不谈，李行早中期御用女星王莫愁、唐宝云，中后期的不二女主角林凤娇，她们从没有过度叛逆不羁的反抗精神，都是勇于用牺牲自己，来践行中国女性传统美德的化身。唐宝云饰演的这个莲儿，更是这种女性“以柔克刚”的代表。莲儿不仅为裴家留下了血脉，更让裴刚死得无牵无挂。凭良心讲，单从如今的推理，一个婢女担负起如此重任，在奶奶依旧去世的情况下依旧对裴刚不离不弃，似乎有些难以让人理解。但这是李行的作品，他的作品里没有烈女只有贞女，就可以绕得过这个弯了。而当时台湾地区经济变革下人们伦理观的裂变，是需要用电影来教化的，从这一点上来讲，《秋决》还是有深刻的历史刻痕的。
所以，莲儿重复两次的“哪怕只有一天，都是一生一世”的对白，就不那么显得突兀了。不过，她将秀才的生死理论深化：人虽要死，但要死得光明磊落。只此一句，裴刚从一介蛮夫，蜕变成有责任感的男人，虽然时已晚矣，但他自此便可“安心上路”了。我想《秋决》纵然不太可能改变太多人的生死观，但至少我们可以从中觅得“心安理得”四字箴言——死去，也是一种责任。
2008年金马影展为李行作“一甲子的辉煌”回顾展的时候，《秋决》的再次复映自是重中之重。2015年中国电影资料馆作李行电影回顾展，《秋诀》更是开幕片。不过，比保存残缺破败的拷贝更让人感慨的，是这部电影的三位主演欧威、唐宝云和饰演奶奶的傅碧辉都不在人世了。而李行一直念念不忘的欧威，更是华语影史上一个让人一唱三叹的人物，《秋决》是他大器晚成的巅峰期作品，却成了他生命最后的句点。这一切看上去显得相当完美却又凄婉，欧威当年拖着病体演出死囚犯裴刚，在这部电影中从惧怕死亡，到无畏地面对死亡，再到现实中二度获金马奖后撒手人寰。《秋决》之于欧威，像是宿命的纠缠，却又可能是一种心绪的解脱，至少，他是也算是“安心上路”。
欧威去世40余年，还有影迷为他建立了资料齐全的网络空间，也是极为难得，地址请点击“原文阅读”
注：本文发表于2010年1月《看电影》杂志，略有修改扩充
（END）
【映画台湾】 关于台湾电影的一切
喜欢
0
赠金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