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玉学步（93）：古玉钻孔何作工，出土桯具露真容
一夫之

桯钻如何制孔？根据直孔的表现形式，一般想象为如下《桯钻打孔示意图》（图1）的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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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

根据痕迹特征进行合理的想象推理是可以理解的、也是必要的，但是想象毕竟是想象，实际如何还有待出土实物为准。

从现有考古发掘出土实物来看，大约上古桯具经历了一个从简单到复杂的发展过程：

（一）最初的桯具很简单，就是一根带尖头的直棒棒，与上述示意图差不多，应该采用硬度较大的自然材料，如硬木、长条石核或者动物骨角等，为了手持便于控制用力方向，桯棒的顶端留下T型或近Y型，比较原始，如红山文化出土的T字型桯钻（图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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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

（二）后来随着玉器时代的不断发展，工具也在不断发明和改进，桯具越来越工具化、专业化，工具的形状更加符合“人体工程学”，从而辅助提高工作效率。如凌家滩遗址出土的桯钻原型——石钻（图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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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

这是到目前为止已发现的世界上最古老的桯钻工具，堪称国宝——人类文明见证之宝。从这件桯钻可以发现或者推定：

1）桯具已经更加专业化，石钻凸出部分的大肚子更加方便手握持，既符合人体工程学提高工作效率，又具备美观特征，工具本身就一件是人类早期的美工作品。

2）石钻采用了双头钻形，两端的钻头大小有别，一件工具可以开两种直径的孔，一件多用，类似于现代的双头“扳手”（图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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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4

3）根据实际出土玉器上各类桯钻孔痕迹来判断，文化期的桯钻应该是一个“系统”工具，其钻头从小到大有一个完整系列。最小可以小到像凌家滩玉人背面直径仅仅0.15mm的钻头（参见《古玉学步(82)：凌家滩文化玉人的微观图像解析》）。

4）文化期桯钻工具材质为石钻，但石钻不是唯一，还应该有硬木类钻头（较粗大类直径）、骨角类钻头（较细小类直径）等材质（这类到目前为止还没出土相应实物验证，仅仅为推测）。

5）文化期桯钻已经很先进很“科学”，既有在内腔不排砂的实芯钻头也有在内腔排砂的带旋纹凹痕钻头（图5）；石钻两端的钻头规格与功能都有区别，类似于现代的双头多用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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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5

（三）再其后，桯钻发展到“技术性能”更高的阶段，针对手持作工的局限性，古人有发明了软索牵引桯钻，如石家河文化出土的带孔桯钻（图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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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6

石家河文化的桯钻表面桯具已经发展到一个新的阶段：

1）桯身中间开了一孔，这孔不是装饰孔而是实用孔，是穿软索（皮条、绳索、腾条等）来回拉动桯具转动的功能孔。

2）桯具身外预留的二层棱台是缠绕动态固定软索之用，防止在转动中软索滑落，也是功能性形制。

3）软索牵动使钻具旋转作工的原理如几千年来一直使用的“弓子”（图7），这种“弓子”民间工匠一直使用到上世纪80年代“改革开放”之前，现在已经很少见，即使再见到将要归类为“文物”范畴了。这是单人手牵的钻具“弓子”；还有单人脚踩的桯钻（就是古砣机）；还有双人合作的钻具：一人持钻定位、一人拉索左右牵引转动，双人配合完成钻工。石家河文化的桯钻应该是双人合作完成钻孔的桯具类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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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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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7-2

（四）文化期桯钻略有如下痕迹特征：

1）较粗大直径的钻孔，由于不用耽心考虑玉料被钻裂，所以往往采用实芯桯钻头，工作时直接将磨料——解玉砂与加工件——玉器壁一并磨碎，不需要经常排砂，从而提高工作效率；打钻的痕迹为器物遗留的“球形内腔”孔道（图8），红山文化期玉器钻孔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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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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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8-2

2）较细小直径的钻孔，由于要考虑耽心玉料被钻裂，所以需要采用带旋纹桯钻头（相当于现代带痕道电动钻头），工作时被磨碎的解玉砂会顺着钻头上预留的旋纹痕道部分排出，加之辅助阶段性人为排砂，虽然工作效率低但不会打裂成废件；打钻的痕迹则为器物遗留的“旋磨纹内壁”孔道（图9：图片源《认识古玉》81页“兽面玉饰”），这也是部分红山文化玉器桯钻的“象鼻孔”，为什么其内壁也留下旋磨痕的原因之所在。关于这一点非常重要，过往对于文化期桯钻痕迹的缺失性（不完全）认知，往往在鉴赏一件古玉时会产生误判而与真品失之交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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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9

3）如上述《桯钻打孔示意图》所示，大量片饰器的打孔造型和打孔定位，就是桯钻直打，往往留下“喇叭口”的痕迹（图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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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0

4）由于古工全靠人力完成，非工具先进的后现代“一蹴而就”，往往打一孔而费多时、用多工，常常钻一孔从打击、挖刻定位，到桯钻、管钻钻磨，或者桯管钻交替使用，余留多种工具的交替痕迹了。

5）桯钻除了打孔之外，还有钻磨去料的功能，有助纹饰的强化处理。如一浅浮雕螭龙纹为饰的汉代玉剑璏，在龙纹的周边以桯钻钻磨凹痕点缀其间，从而强化了龙身弯转、从而凸显了浅浮雕的纹饰效果（图11：图片来源《认识古玉》241页“剑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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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1

如何辨识玉古工，切莫小觑一钻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