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阳溪五景

一

清晨，在岸边的石板路上

两头公牛在啃草

却不见主人

我盘算了许久要不要穿插过去

我毕竟是一个异乡人

仿佛两头公牛也看了过来

远运地盯着我

四十年前我曾与水牛们亲密无间

四十年之后相互沦为可疑的陌生人

如果它俩给我临门一脚

一定把我踢进河里

我一再安抚着自己

说，相信牛吧

它们的眼睛虽然猜疑

但却是善良的

像朝阳一样庞大而透明

一定也读出了我的友善

当我擦身而过时

崇阳溪的水已经流去了老远

两头公牛已目送着我消失

二

有零散的木排在河中横渡

我一直远远地问

朱熹在里面吗

我知道八百多年的光阴沉积在河里

渴望它给我一个答案

三

河中不时地裸露出礁石来

让河水更缓慢一些

我向河水问个不休

这些礁石是不是鱼儿显身

不肯向下游去

是否执意要把千年古城的呼吸留下来

四

朝阳投入到河中时

竟然不知道天上的自己为真

还是水中的自己为真

五

夜色下

崇阳溪阴暗难分

还好，水面像脸蛋一样

哪怕只有微弱的光

也要反射出笑容来

2019-10-19晚，草于建阳

2023、8、16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