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灯灯诗歌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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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简介: 灯灯,原名胡宇,出生于70年代末。作品发表于《诗刊》、《星星》、《诗选刊》等多种纯文学刊物,并入选多个诗歌选本。曾获《诗选刊》2006年度中国先锋诗歌奖,第四届叶红全球女性诗歌奖,2010、2011年华文青年诗人奖入围。出版个人诗集《我说嗯》。现居浙江嘉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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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棟树下槐花跃入杯中,我视为故友流水摆好琴弦,我认作新知青石板在拐弯处顺着夜色,一直往前走其中的情节,我们不提后来的结局,我们不猜测我们只是说今夜,真美啊这么美的夜晚,月亮在天上没有失败,妥协,和偏执这么美的夜晚月亮在天上奔走我们在地上生活和我们一样的果盆,心形香气的形状各一它们是:苹果,香蕉,葡萄和梨。*注:棟树下,为嘉兴南湖区茶楼名。○星期六路的尽头,是大海。我以为我悉知了山的秉性,大海翻腾越翻腾,山脉越沉默就像我的第二个父亲,偶尔也有例外像今天山脉一样我的第二个父亲,蹲着抽烟,看见厨房深处浓烟未散辣椒和食油火热相遇,这个老实了一辈子的老男人竟也说出夕阳的滚烫语言:"你们在家,真好啊……"当时,我的母亲在摆弄她六十多年的厨艺一条鱼走向金黄的殿堂几只螃蟹尚未放下正义的臂膀而我的女儿,在食物的香气里,短暂忘记了困惑她的数学难题------她伸了伸懒腰扬长的手臂影子落在我的书上:正是星期六。○石头石头不会说话,一说话就领到崭新的命运:或滚落,或裂开挖土机开到山前采石场彻夜不眠这一辈子,我和无数石头相遇看见过它们的无言,以及无言的复制这么多石头,那么多石头分成很多块,一样奔波,一样无言一样在无言中寻求归宿很难说,我是哪一块石头这么多年,我在外省辗转我看见最明亮的石头是月亮我看见月亮下面,山岗,河流,房舍各在其位各司其职是的,是这样就是你想的这样:碑石寂静,而牛眼深情……○散步鱼饵带着鱼散步。花香带着蜜蜂散步。宠物狗带着主人散步。婴儿车的婴儿带着他的祖母散步。秋天了,落叶带着树根散步炊烟带着亲人的名字散步故乡很远生活很近我的明天,和你相似但决不雷同:今夜星辰哪也没去——它,带着我散步。○九寨,九寨如果我睡去,多余的石头就会追进梦里仿佛追杀令木头散架,犹如精神死去的人回到生前的九寨,风和日丽,树木葱郁死去的人在死后成为我们的兄弟,成为姐妹成为我们的亲人死去的人在死之后九寨,才是我们的九寨我迟迟不睡,看见北斗闪耀地上荧火在哭泣我看着东边,看着西边看着黑暗中无法看清的事物——……那么多无法入睡的人们在南北。注:8月8日21时19分,四川阿坝州九寨沟县发生7.0级地震○山石落下的山石,睁着泥沙的眼落进梦中它们大抵和我们一样,躲不开命运不服从命运拼命说话,或无限静默在九寨沟,新闻图片里那么多石头,默默无闻,不被铭记死去的人,活着的人忘记前生后世,在我的梦中各自为安找到对应的一块:大的,我称它为昨天小的,我叫它将来。○所有开败的花马兰开过,蓝猪耳又开。鸢尾开过那是六月的事。现在是八月。从前我在长江,现在我在运河。九月开的什么花?从前我看见轮渡驶过,浪花在四季开放轮渡有一模一样的呜咽从前我听见母亲叫唤老牛拖着缰绳,朝水的方向也在叫唤水边的窗户充满聆听齐唰唰打开星辰也在聆听。星辰之下,所有开败的花还会再败——所有开败的花,还在重开。○波浪高于梦境车停下来,引擎还在响。弯曲的流水弯曲的山脉我知道流水一直在冲撞山脉我知道山脉一直看着流水前行我知道引擎声里山石坠落,或虫鸣不绝,都接近了黄昏——从前我是这样欣喜:大海一直在翻腾,抗争,浪花跃起的高度接近了神如今我还是这样欢喜——看见星辰看见星辰光芒中闪烁原谅沙子在静默中自赎,波浪高于梦境波浪两侧去过的地方,不曾去的地方……轻轻涌动○我们所称之为命运的东西喜鹊不知道我们所称之命运的东西麻雀,灰鸽子就更不知道布谷在水杉树的顶端看见大河拐弯,小溪循入草丛别处的生活和此处一样,没有区分我和你,没有区分鸟儿们从来就不想知道我们所称之命运的东西,它们只是往远处飞从近处回来在房舍,树下,河滩,水洼,岩石……低头觅食的身影唤来风——河水义无反顾,向前,又奔了一程。○她她的五官像我忠于父亲一样忠于她的父亲她的眼神像我反对我的母亲一样反对她的母亲她是我的孩子,栀子花开的季节她只能在课本里闻到花香她抹完眼泪又开始做作业,一盏台灯永远在深夜等候她她愤怒,但很快熄灭她歌唱,但很快陷入沮丧她不知道试卷里是否深藏一个好前程?我的母亲当年不知道如今仍不确定,而我知道她是我的孩子,是所有的孩子 ——小河流淌我和母亲,所有的母亲:树木一样,站在两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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