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    嘎   嘎

冯春晖

洪荒之后，圣人力承，混沌渐明，天地开朗，在西部诞生一嘎国。

嘎者，人言必“嘎”也。高兴也嘎，忧伤也嘎，痛苦也嘎，快乐也嘎，故而有远来游僧经此一游，回国著文曰大漠嘎国，嘎人嘎语，其人聪明伶俐，善计谋善经济善生活，曰嘎人也，乃得天地造化之先机，汲日月精华之便利，天下人莫之比也！

数千年之后，有研究嘎国史者吴博士，筹资考察嘎国，岁月越千年，嘎国已不复存矣！踏足嘎国遗址，仍见嘎人后裔，精神矍铄，不同中原矣。其历史渊源已无可考，其容颜传承亦不可考矣，然，嘎后裔依然言必称嘎。嘎，嘎，嘎。大街小巷，嘎声熙熙。对骂者嘎，笑谈者嘎，见朋友者嘎，送亲友者嘎。吴博士兴趣邹起，驻足良久，感慨良多。遂叹息曰：生命弥久弥新，嘎人传承尚在，幸事幸事也！

吴博士游学至此，先土地，后风物，再人情，全方位对嘎人进行研究。所见不同中原，嘎人确乎得聪明之基因，凡事能先人一步，生活滋润，日子红火，早已小康也。吴博士对嘎人已经五体投地，遂发心要再深挖开掘，写出博士论文，以图三年后一鸣惊人也！

有嘎人老者贾先生，与吴博士导师同窗也。年逾耳顺，书香世家，学富五车，在嘎人城为口腹经营半世，一方贤明也。近年闭门隐居乡下，参禅悟道，著书立说。吴博士携导师书函拜访。贾先生子女有成，已在美丽国为洋人打工也，贾先生鄙视洋人，又不通言语，故而隐居乡下，篱笆土炕，山芋藩麦，粗茶野饭，自得其乐。

吴博士轻叩柴扉，一矍铄老者笑脸相迎，礼让进屋，吴博士自报家门，呈上书函，老者展书观看，吴博士乘机细瞧居所，乃土坯房院落也。土墙土房土院，院内有花园，蔬菜郁郁，鲜花葱葱，屋内有叠叠书本，炕桌之上，罐罐茶滋滋煮响，奇味香袅袅升空，吴博士心下暗叹曰：土墙难掩精气神，腹有书香气自华！

贾先生看罢书函，赶忙请吴博士炕头一坐：“乡野简陋，朋友唯有上炕一聊，海涵海涵！”入乡随俗，吴博士遂脱鞋上炕，谦卑道:“我本南人，不懂北俗。大医徐文兵云，最为向往土炕之乐，今吾一试也！”与贾先生盘腿土炕，一边喝茶，一边听贾先生侃侃而谈。

贾先生嘎元老人也，对嘎文化研究深刻。话匣开启，遂滔滔也。贾曰：“汝研究嘎人，我说较浅，必考古阅今，看古迹访遗存翻书籍方能有发言权也。”

翌日，贾先生携吴博士谒嘎祖神庙。神庙乃嘎人先辈修筑，已无可考，然香火鼎盛，拜谒如织。贾先生曰，嘎人承先人衣钵，得嘎祖真传，皆系聪慧之徒也。近年，托旅游之福，附近乡邻拓广场，塑宏宇，旅游之风兴盛，研究考察之流浪趋。然惜古庙曾毁一旦，后被复兴，恢弘壮观。又请中原名家，书联悬刻，以沾大家气也。吴博士近前，细审联语，咀嚼再三，大骇，摇首自慨叹：“皆曰嘎人文脉渊源，遍地书香，然此联语与嘎祖无关矣，系中原名士戏虐联也，为大不敬！嘎首领莫之识也？！嘎人莫之识也？！”贾先生亦近前趋步，亦摇首也，欲言又止耳。吴博士此次对嘎人心异之。

回城，吴博士流连嘎地月余，考民风看文化翻图书，对嘎人先辈五体投地。嘎人兴盛以来，英才辈出，钟灵毓秀，物产富饶，诚为一方乐土也。

后，吴博士将别嘎地，拜别贾先生，特提美酒与其对饮，以为别也。贾先生酒酣耳热，话语滔滔。初，赞嘎地也嘎人也；再，忧愤依依；后，告之吴博士，汝去成文，当客观辨析嘎地嘎人也。古人云“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嘎地越千年之久，世风亦变矣。嘎人也分三六九等，总体看，憨态可掬者有之，刁钻耍滑者有之，聪明伶俐者有之。但嘎人大缺陷，自当批评之。吴博士忙讨教之，贾先生曰：“此当揭短呢，吾酒醉耳，但说无妨。嘎人之大缺陷者，乃三小也：爱耍小聪明，爱打小算盘，爱占小便宜也。嘎人唯此而近年声名狼藉也，众恨矣，远之避之矣！”吴博士听罢，兀自鼓掌大笑：“呵呵，老先生确系专家也，嘎祖联语无人说破，确系嘎人聪明人也！”

贾先生再曰：“嘎人聪慧，得天地造化，惜乎后天习染，气度窄，格局小，自私自利，唯利是图，系恶习耳，短板弱项也，有识之士定当戒之，方能成就大业哉！”老人酒兴再起，遂击节而歌：

养浩然之气兮，极天地大观也；

扬君子之风兮,  灭小家之气也；

承嘎地毓秀兮，立辉煌伟业耳 。

2022年10月28日 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