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 忆The Memory第四章虎山岁月10
(2015-05-13 09:1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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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录历史山区农村知青 |
我们知青要改善生活大部分靠家里支持,家里寄钱寄物的很多。小玲就经常从家里带食油、面条和我们共享。有次她带来一大瓶花生油,我们舍不得吃,就放在床底下保留了一段时间。有天晚饭炒菜时,拿出这瓶油倒了一点儿下锅,只见一股黑烟窜起后,剩下一撮黑渣儿,再倒一点儿下锅,又是冒黑烟现黑渣儿,我们怀疑这是否花生油啊,鼻子凑上去一闻,确是花生油呀。我和秋英望着小玲,等她拿主意,这毕竟是她家的油。小玲一狠心,将一大瓶油全部倒下锅,只听哔哔啵啵一阵响声,锅里涌起一大锅黑渣。我们赶紧将灶膛熄灭火,三个人端起三盏小煤油灯围着这锅黑渣仔细研究,猜不透是什么缘故,秋英用小勺子撮了一点吃,没感觉出是何物。我们心想可能油放久了变质了,就盖上锅盖打算第二天倒掉。第二天起床后,我们第一件事就是把炒菜锅端到大门外去查看,竟然是一锅油炸蚂蚁!秋英的胃里一阵痉挛干呕起来,始料未及啊。我们再查看油瓶,原来是瓶口处有个很小的裂口儿,蚂蚁们闻香爬进去了,房间里光线太暗,我们没有发觉油瓶进了蚂蚁。太可惜了,大家只好咬牙吃“红锅菜”。小玲也一直没有告诉家里此事,她家里是花高价买的油呢。有一年中秋节,知青办给每个人发了两斤猪肉票,我们凑钱一次都买回来了,想好好地大吃一顿。瘦肉炖黄豆弄了一大锅,邻居们都端着饭碗来串门儿,大伙儿一起吃了个精光。肥肉用来煎油,将煎好的猪油放在灶台角上摊凉,没有及时放进橱柜里。然后我们仨在里屋打牌,谁也没有注意外面大门未关,忘记了灶台上的猪油。玩得兴起时听见外屋哐啷一声,跑出来一看,邻居家的狗嗖的一下窜逃出去,一饭盆猪油全部反扣在地上。我们无可奈何地面面相觑,沉默中突然爆笑起来,这就是玩牌入迷的代价。队里也杀猪分过一次肉,谁家分到的肥肉多就很满意,分到瘦肉多的无不皱眉。我们几个人买了面粉决定包饺子吃。消息传开,屋外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南方山村的人们愣是没见过饺子啊。我们在卧室里唯一的桌上擀面皮包饺子,外屋灶上烧着一锅水,一边包一边下饺子。外屋看热闹的老俵们个个都试味儿品尝着饺子,都说好好吃哦。最后一批饺子下锅时,还有不少人等着试味儿。待我们收拾好桌子走到外屋一看,就剩一锅饺子汤了。我们饿的肚子咕咕叫,眼前这饺子汤成了十全大补汤,我们立即喝了个底儿掉。辛苦包了一顿饺子,最后一个饺子也没吃上,心有不甘。我们决定晚餐用剩下的面粉再包一次饺子,没有肉就用油渣子拌点儿菜做饺子馅儿。这次保密,我们关上大门在卧室里包好了仅够我们三人吃的饺子,然后拿到外屋煮饺子。谁知饺子刚下锅,就有几个老俵闻香来串门儿。他们坐下聊天儿,还问我们锅里煮的啥呀,我们说是油渣子稀饭。饺子快要熟了,他们就是不走,这次我们不想与他们分享饺子,只好不断地往锅里加冷水。不热情的我们与这几个不懂味儿的老俵在沉默的气氛中僵持着,他们也觉得没意思悻悻然地走了。我们立刻去捞饺子,全烂在锅里了。我们每人盛一碗面糊糊吃了,反正到肚子里都一样,总算是吃了顿饺子。
那时上海知青们都喜欢身背个时尚的直筒包去赴圩,俗称“马桶包”。他们中有人会在赴圩的路上打点“野味”改善生活。就是随手抓一只老俵们散养在田里的鸡、鸭、鹅,用手一拧家禽的脖子,扔到马桶包里,包绳一系,背着就走,回到知青点大嚼剁快。这属于被老俵们咒骂的流窜作案。还有的知青是有目的指向地偷窃某些老俵家的鸡鸭吃,他们就在住处关起门炖鸡烧鸭地烹饪,那香味儿啊飘向整个屋场,并不听见有人提意见说闲话。那肯定是那家的老俵经常找知青借钱不还,欠债太多,知青为求心理平衡也就不打招呼“借”鸡鸭慰劳肚皮了。这类偷鸡鸭活动大家心知肚明,谁也不会捅破窗户纸儿,以免伤了和气。葛华和小果有一次邀请我们三个女生去他们楼上房间吃饭,葛华眨了眨眼表示有好菜,他们是在房间里用煤油炉炖鸡,我们心领神会,因为闻到鸡香了。我们猜测他们是偷了房东家的鸡,因为房东快把葛华当成信用社了。我们咽着口水考虑良久才谢绝邀请,那家人的女孩儿和我们关系很好,这样经过她家院子、堂屋上楼去吃鸡太不够朋友了。有一天中午,我们房子里进来一只邻居家的小母鸡,赶也赶不走。我们久未沾荤,顿起黄鼠狼之心。我们三人很默契地关上门窗,屋子里立刻漆黑一片,小母鸡一动不动,我们打着手电一下就捉住鸡了。那天下午我们没有出工,在家消灭那只鸡了,等傍晚收工的人们回来,一切痕迹都看不见了。这是我这辈子唯一难忘的“前科”,心存愧疚终究不敢再学黄鼠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