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石头城怀古(四首)

陆幸生

　　丁酉深秋，煦阳朗照，蓝天浮云，碧空澄澈，正值《雾隐神龙一冯梦龙及其时代》完稿，略有空闲，携内子同游秦准河，赏绝色秋景，登石城故垒。眼底层林尽染，飞红飘绿;屐履所行之处，松苍菊黄。石头城堡在古清凉门上，当年东吴第一壁垒烽火台高居山巅，雄姿巍然，见证古城金陵六朝烟雨，十代繁华，王朝兴盛衰落，麦秀黍离之悲，祚变鼎移之叹，尽在江山烟雨之里，蕴藏秦准风月之中。秦淮河绕城远去东逝长江;铁马秋风英雄气短，秦淮歌舞儿女情长。往事如烟，缥缈而至眼底，有词四首记行:

水调歌头·登古石头城(四首)

一

秋高登临意，气爽宜重游。
云起江南秋色，天际笛声悠。
欣见黄飞绿树，却引枫红烟柳，水墨洇芳洲。极目吴天阔，晴川入长流。

野菊黄，松柏苍，蓦回眸。
应见当年烽火，豪情故垒留。
铁马金戈创业，王谢堂前归燕，却唳阅江楼。浩气靖污秽，壮我古神州。

二

漫步秦淮岸，兴起去登山。
拾阶层层攀上，滿目艳秋看。
却念飞红飘绿，忽有黄花缀草，各迎清风欢。
煦日临空照，落影绕汀湾。

凭栏杆，当抒怀，恥疏闲。
平生襟袍末开，华发孓身还。
似借扁舟归隐，唯恐晴窗枯笔，久难傍青纶。
临河吟天问，无语观逝澜。

三

鬼脸落寒塘，烟柳舞秋风。
贤妻伴我，携手堤岸赏落红。
难得旧城头上，一揽江南景色，约隐画图中。
高树入天穹，空净显孤鸿。

频回首，观青史，仰长空。
六朝烽火，灰飞烟灭齐梁宫。
堪笑五陵年少，宝马轻裘奢斗，尽毁社稷雄。
待到刀兵起，垂泪泣途穷。

四

细细柔风语，萦绕翠微明。
冷暖秋水当知，柳拂叶和声。
画舫珠帘歌起，惊飞鸥鹭离去，推浪兰舟行。
回眸秦淮远，烟浦觉青冥。

芦花扬，蒹葭里，琴瑟鸣。
却现三闾大夫，沧浪濯红缨。
携手共踏霜雪，知我心中冰炭，浮沉自能平。
肝胆同相照，有泪与君倾。

丁酉秋末于秦淮河畔

附录:叶兆言评孙皓
成王败寇，亡国了，孙皓没有像后来的明朝崇祯皇帝那样，推卸自己责任，说什么“朕非亡国之君，臣皆亡国之臣。”不管怎么说，孙皓还是一个有担当的君王，在给舅何植的信中写道：

昔大皇帝以神武之略，奋三千之卒，割据江南，席卷交广，开拓洪基，欲祚之万世。至孤末德，嗣守成绪，不能怀集黎元，多为咎阙，以违天度。闇昧之变，反谓之祥，致使南蛮逆乱，征讨未克。闻晋大众，远来临江，庶竭劳瘁，众皆摧退，而张悌不反，丧军过半。孤甚愧怅，于今无聊。得陶浚表云武昌以西，并复不守。不守者，非粮不足，非城不固，兵将背战耳。兵之背战，岂怨兵邪？孤之罪也。天文县变于上，士民愤叹于下，观此事势，危如累卵，吴祚终讫，何其局哉！天匪亡吴，孤所招也。

什么叫担当，这一番话就是，孙皓说得很清楚很明白，不是没有粮草，不是城墙不够坚固，兵之厌战，民心涣散，孤之罪也，孤所招也。不怨人，也不怨天，只怪罪自己，只是一味自责，不停地认错，这是何等胸襟，这是多么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