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 者： 董  明    《北宋官窑的发现和考证》

    宫廷用瓷的种类和釉色一般取决于皇帝个人的兴趣和爱好，如传世汝窑基本都是天青和天蓝釉，说明天青釉明显受到宋室君王的偏爱。但北宋官窑礼器，其釉色并不是由帝王的喜好来取舍，而是依据阴阳五行的规则，按祭坛的方色和祭祀对象的属性来决定的。北宋官窑的釉色多样，最重要的是天青、月白、米黄、青绿这四种，这四种釉色也是北宋官窑的正色或主色。按郊坛的方位依次是青绿配东，月白配西，天青配北方，米黄配南方和中央之地。礼器的釉色有特殊的内涵和严格的使用范围，这是北宋官窑鲜为人知的秘密，也是官窑礼器与其他民窑养器明显不同的地方。

    中国古代最重要的人文观和哲学观是阴阳五行学说，人世间和天地宇宙万物无不服从五行，五行配五方和五色。古人把大自然的运行规律概括为金木水火土五种元素的生克转化，并视其为神灵，把五行人格化为五帝来祀奉。《文献通考》曰：“有天地则有五方，有五方则有五帝。《月令》之五人帝，伏牺、神农、黄帝、少昊、颛顼而已”。^（13）五帝的来源以及和五行的关系孔子说的最为清楚：

    昔丘也闻诸老聃曰：天有五行，水火金木土，分时化育，以成万物，其神谓之五帝。古之王者，易代而改号，取法五行，五行更王，终始相生，亦象其义。故其为明王者，死而配五行，是以太配木、炎帝配火、黄帝配土、少昊配金、颛顼配水

    五帝在纳入五行框架后便有了有专属的方位和色彩，又称方色。礼器的颜色必须和五帝的方色相一致，祭祀不同的对象需要使用不同色彩的礼器，所以北宋官窑的釉色实际上是根据五帝的方色来决定的，官窑礼器的各种釉色也由此产生。以釉色配五帝方色的定制正是从北宋官窑开始的，这种配属方式一直沿用到明清官窑。相比无方色之别的青铜礼器和陶质礼器，有特定釉色的北宋官窑瓷质礼器更符合儒家的教义。

    北宋年间大中小祭祀活动有百余，其中最重要的是郊祀天地。历代祭天地有分祭，也有合祭的，宋徽宗时期天地分祭，圜丘祀天，方丘祭地，冬至祀昊天上帝、夏至祭皇地。郊坛所使用的祭器的颜色在《周礼·春官·大宗伯》里有相关记载：“以玉作六器，以礼天地四方：以苍壁礼天，以黄琮礼地，以青圭礼东方，以赤璋礼南方，以白琥礼西方，以玄璜礼北方，皆有牲币，各放其器之色。”这是周礼对祭天地所用的祭坛方色和礼器颜色的原则性规定，所有礼器都必须按此原则来配置。礼天之所以用苍璧，是因为“苍璧礼天，象天色也”。疏曰：“《易》云‘天元而地黄’，苍、元皆是天色，故用苍也”。^（15）“苍”即青，也就是天青天蓝色；这也是昊天上帝的专用色彩。宋徽宗认为“礼神必象其类”，礼器制作必须合乎神灵的要求和儒家的教义。因此祭天所用的瓷质礼器的釉色必须与周礼所规定的颜色相一致，这是北宋官窑天青（蓝）釉器的真实含义及用途。

    祭皇地则使用黄色，为什么要“以黄琮礼地’”。疏曰：“云‘琮八方以象地’者，天圆以对地方，地有四方，是八方也。《易》云‘天元而地黄’。今地用黄琮，随地色。”^（16）地为土，土色黄，所以琮用黄色，牲用黄犊，币用黄缯。其他所有的祭祀用品也都使用黄色，礼器当然也要使用黄釉瓷器。天青和黄釉器是礼天地的专用瓷器，也是北宋官窑中最主要和使用最多的釉色品种。（图一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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