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年画
(2023-01-05 18:21:36)
小时候过年,哪怕平常生活再困难,都得买几张年画贴在自家墙上。不管是新盖的房子,还是多年的老屋,家里贴上几张新年画,顿时就感觉喜庆多了,有过年的氛围。
那时的年画两三毛钱一张,画的内容色彩大雷小异,五颜六色,有福禄寿中堂画、观音送子图、五子登科图、秦叔宝和尉迟恭门神画;有胖小子抱红鲤鱼的;胖丫头抱红公鸡的;胖小子和胖丫头合抱金元宝、聚宝盆的,周围配有莲花、牡丹的;或是福、禄、寿三星周围配有松鹤、梅花鹿图案的,总之寓意都是喜庆、吉祥、富贵、健康。
对于农家而言,贴年画是一种庆贺新年和对新年新气象的一个祈盼的形式。贴上年画,就意味着新的一年要开始了,祈求来年幸福快乐、吉祥如意。
贴年画前,都要先扫房子,除尘土。一般腊月二十三过了小年,二十四开始,家家户户扫房糊窗子。等把屋内屋外打扫得干干净净了,才能贴年画。
过年时贴年画是每家每户都必须很重视的一项活动。通常是从腊月七八开始,到大年三十前贴年画。往往是全家人,一起动手,喜气洋洋。我父亲是当家的,每年春节在那个房子贴啥画,在墙上啥方向、啥位置贴都得听他的。贴画前,父亲先把买好的年画铺展好用布搽干净,反面铺在方桌上刷浆糊,再选好贴画的位置后,站在凳子上把年画一张张贴上去。父亲在上边不停地问“前后端不端、左右正不正?”我和姐弟站在一旁有模有样地瞎指挥:“高了高了,低了低了,靠左边来一点,靠右边移一丝……”直到母亲来了,说句“好着哩、贴上”后,贴年画才能一锤定音。
屋里贴上了年画,原先破旧的墙壁顿时变得光鲜亮丽,格外耀眼,分外喜庆,可谓光照房间、四壁生辉,给人感觉焕然一新,春节的喜庆之气扑面而来。
我在屋内屋外转了一圈,凑在崭新的画儿上吸足了气,闻那新鲜的画纸和油墨味道,用手上上下下地轻抚,放开了眼光一遍又一遍地扫描,直至将画儿整个儿装进腾空已久的心里,心情格外的高兴。
那个时候,我们从小就懂得,年画不仅是一种装饰,更是红火生活象征。而在老百姓的眼里,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就是幸福,就是美满。大年初一,我们喜欢结伴到亲房大家拜年,同时顺便瞧一瞧屋子贴的年画,比一比谁家的年画最红火。那年,我家贴上一幅《吉庆有余》的年画,画中一帮大胖孩子,戴着红肚兜兜,骑着金光闪闪的大鲤鱼,欢天喜地的热闹场面,相当招人喜欢,村里的许多人,都来我家看年画,一时间我家门庭若市。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看后都发出啧啧的赞叹声,都说这幅年画红火热闹寓意好。
晚上睡觉,我忽然做梦梦到那骑在鱼背上,手里握着一朵盛开的莲花的胖小子,手捧金元宝蹦到我的怀里,亲亲热热坐在我的腿上,让我高兴的合不拢嘴……
以后每到腊月二十九,我家就开始贴年画。先是父亲将陈旧的年画小心翼翼从墙壁上揭下来,母亲找来一根长木棍,在上面绑上笤帚,将屋顶上、墙壁死角处的那些蜘蛛网、灰尘掸尽,父亲则一手提着画,顺着墙面捋下来,一手拿着图钉,上下左右对齐贴上年画。
以往的记忆中,在我们西府宝鸡这里,把那种剪纸窗花、贴花、门神画和灶王爷玉皇大帝的神像画,也统称为年画。一般在堂屋的北面,贴的是财神爷,是求财神爷发慈悲,让我们家发财进宝。在做饭锅台的后背墙上,贴的是灶王爷,是是求灶王爷发善心,让我们家的土地多产粮食,吃个饱饭。
在屋子用洁白的纸窗户上,贴的是飞禽走兽、花鸟鱼虫、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年年有余、发家致富、恭喜发财之类的漂亮窗花,这些图案有喜鹊登梅,老鼠家娶媳妇,狮子滚绣球,天仙配,十二属相等等栩栩如生,生机勃勃,活灵活现,幽默风趣,妙趣横生,不仅红彤彤的,透着喜气祥和,丰富多彩,更寄托了人们对幸福生活的向往吉祥。
在前门,倒贴的大“福”字几乎到处都是,意思是
时光荏苒,岁月更迭。如今,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为人们提供了更美更大的生活空间和审美空间。农村的房子都实现了砖瓦化,更多的农户在城里住上了现代而又洋气的楼房,过年贴年画的人家越来越少,这个传统习俗也渐行渐远。但是,年画是年的标记,作为一种延续近千年的贴近于老百姓生活的文化艺术品,早就植根于民众之中,其艺术魅力给人的精神享受却是永远存在,难以替代的。
过年是美好生活的缩影,而年画是过年的文化气息。这年画里,装着人们心中的祈愿,也装着老百姓心中的一种情感和文化的传承,更是老百姓心中的一种情感寄托。一张张小小的年画,不仅从视觉上给人带来愉悦,也在形式上给新年增添了喜庆。
过年贴年画是我国的传统文化习俗。过年贴年画,让新年的生活更加色彩斑斓。对于生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人来说,年画幽深的古意、蕴含的祥瑞,不仅仅是增添新年的快乐,更是一道抹不去的记忆。
年画是属于年的,只有在过年的时候,这年画才会出现。现在正值疫情解封之后的腊月里,却看不到以往人们那种争相买年画的热闹场面,更没有了那贴年画的喜庆气氛,年画真的走远了。可年画作为那个年代的色彩让我记忆犹新,年画作为童年和少年时代的风景,一直萦绕在我们这一代人的内心深处,永不褪色。
昔日贴年画的场面就像一棵绿树长在我的心头,如此绵长,成为一片永远都无法割舍的绿荫。脑海中对年画那深深的情结,始终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