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高考后我去搬砖
(2022-08-07 18:2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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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后搬砖搬砖男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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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砖往事
“搬砖男孩”在网上走红。说的是云南偏僻山村一农家子弟,高分考上了清华大学,收到录取通知书时他正在工地上搬运砖头,打工赚钱,补贴家用。这让我心里一颤,触动了心底的记忆,瞬间一股熟悉的味道涌上心头,一幅相似的画面浮现在脑海——我也曾是一个搬砖男孩,高考结束后搬了将近一个月的红砖。
那还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的时候,我参加完高考,蜗居在家,无所事事。那个时代农村还比较贫穷落后,刚参加完高考的学生娃,除了会会同学,没有更多的活动。家里没有电视,没有电脑,没有手机,没有游戏机器,也没有闲钱供你游山逛水。那阵子,什么书也不想看了,十年寒窗,读书读得苦,高考结束了,似乎身上的负担彻底卸下了,再也不想去看书。我虽然出生在农村,但一直在学校上学,庄稼活也不太会干,于是便每天闲待家中。母亲看到这个状况,说道:“你在家里也没什么事,不如出去干点活,也给自己挣几个学费。”父亲想了想,接话说:“其他活也不太好找,就到我们厂干一段临时工吧。”
父亲在公社(镇)砖瓦厂工作,帮我联系了砖瓦厂的搬运工作,也就是将烧制好的砖瓦,装车押运到建筑工地,再卸车码垛,很是辛苦。报酬按装卸的砖瓦数量计算,每天能挣几块钱。这样的搬运工作,一般是两人合作,一个在车上,一个在车下,接力装卸。装卸砖瓦,讲究的是快装急卸、多拉快跑,这样才能够挣更多的钱。我是一个学生娃,很少干重体力活,也没有装卸经验,许多人不愿意与我搭伴,怕我干活慢、影响收入。有一位大哥,不知道是想帮助我,还是碍于父亲的情面,同意与我搭档,这才使我有了临时工作的机会。几十年过去了,那个大哥的姓氏我已经记不准确了,容貌印象也很模糊了。还能记得清的是,这位大哥中等个子,身材瘦削,皮肤黝黑。他不善言谈,很少与我交流,只是偶尔鼓励我几句,从不埋怨我。押运途中,我俩坐在车厢顶上,有时他也会跟我拉上几句家常,攀谈几句学校的话题。那个时候我怕生,问一句答一句,言语也不多。更多的时候,我俩都是默默地坐着,休息一下,放松一下身体,享受一下爽风的吹拂。
不知道那个大哥现在生活得怎么样了,真想再跟他见个面,感谢一下当年对我的照顾,也对影响了他的收入道个歉。装砖得用铁夹子,一次夹住四块砖头,大概有十几斤重。开始的时候,我站在砖垛上,晃晃悠悠,颤颤抖抖,双手握住夹子,动作笨拙,装卸缓慢,经常跟不上大哥干活的节奏。于是,他便跳下车来,麻利地往车上装上一堆砖头,再跳上车去,迅速地往前移动,一车砖头有一大半是他装卸的。有时候我望着大哥搬砖的身影,心里很是过意不去,经常主动地帮大哥茶缸里续水,他常对我说:“没事,刚开始手生,时间长了就好了。”后来,我不仅做到了单手握夹,有时甚至左右开弓,装卸砖的速度也基本上接近了大哥的水平。
七八月份,正是天气炽热的时候,我们头顶是炎炎似火的烈日,身旁是热气腾腾的炉窑,脚下是余温未消的砖垛,人就像立在蒸笼里,上烤下蒸,一会儿就汗流浃背,挥汗如雨。汗水不时地顺着脖颈往下流淌,豆大的汗珠滴滴答答掉在红砖上,溅起簇簇尘烟气;红砖的味道、汗水的味道、炉窑的味道、泥土的味道,混杂在一起,让我至今都难以忘记。细皮嫩肉的我,一天下来,皮肤便开始泛红,时间不长,皮肤上便开始白皮鼓起,轻轻一揭,一层薄薄的表皮便脱落下来。一周下来,我那白白净净的皮肤,便由赤红变为黑红,再由黑红变为黝黑,基本上接近了大哥的肤色,再也看不出学生娃的样子了。
搬运砖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苦力活。需要不停地弯腰、起腰、码垛,十几斤重的砖夹,拾起、放下、拾起、放下,每天不知道要重复多少次。一天下来,腰酸背痛,肌肉酸紧,难以忍受。后来想起此事,不知道那个时候我是怎么坚持下来的。一个月的时间,赚了七八十元钱。手里攥着沾有汗渍的纸币,我深深地体会到了生活的不易,感受到了父母赚钱养家的辛苦,也培养了自己吃苦耐劳的品格。现在看来,有些事情、有些感悟,不亲自经历、不身临其境,是体会不深、无法明了的,这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事非经过不知难”。年轻时候吃过的苦、经受的累,是人生宝贵的精神财富,它将引领你经事明理,经风历雨,成长壮大。
事情已经过去几十年了,那段搬砖的经历,已经深深地镌刻在我心底,成了我美好的回忆,也成了激励我奋力前行的动力。有时我也在想,现在条件好了,孩子们受苦受累比较少,是好事,但也容易养成不愿吃苦、抗压经挫能力弱的问题。趁他们年轻的时候,找机会让他们吃点苦、受点累,锻炼一下,对他们很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