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色有无中

    下乡伊始，正值暮春时节，新鲜感倏忽而过，满目的茫然，完全没有那种“你是人间四月天”的感觉，干了几天农活后，便觉得筋酸骨痛，当时出工挣的是工分，全劳力一天十分，价值2角7分钱，陈大和刘新民是9分，我是7分，也就是说我一天可以挣接近1角9分钱。完全是童工的待遇嘛。

   青林是大山中的一个偏僻小场镇，四边山壑纵横，根据政府官方网站介绍，青林最高海拔1671米，最低海拔600米，年均降雨量800－1050毫米，我们住的地方海拨虽不算高，但估计也有八九百米上下吧，但感觉很少下雨，至少是远低于全国的平均降雨量，之所以有这种感受，可能是只要下雨就可以不出工的缘故，而对雨的一种期盼吧。

    青林的雨一般下得不会很大，总是淅淅沥沥的，夹杂着周边林木的沙沙声，整个天宆显得格外的静谧，尤其是遇到那滚滚而来如浪潮般的云雾，刹时便将一切都淹没在濛濛的混沌中不辨东西时，你便会隐隐地有点失重的感觉，小怕小怕哈。

    一场雨过后，崖边的山花长的茂盛，山水冲击石崖，水花四溅，从石缝里喷出的山泉水哗哗流淌，山水穿过山林，径直奔向谷底，当你踏着雨后的清馨，嗅着芬芳的花香，走在山间的小路上，心情真叫一个好。

    青林的山路雨后是不滑的，因为都是那种风化碎石，透水性很强，倒是如果遇到石阶就要小心了，那上面的青苔是要格外注意滴，如果你是第一个走过，无妨，不过浸一脚水而已，但如果是多人行过，那就湿滑无比，不当耍子了。

    下雨无事，带来的一付扑克当然是消遣的首选，三个人玩拱猪，一玩就是一整天，其间懒得来是中饭也不做，中途刘新民内急，抢先占有了应用之地，无奈的我只好将院后那一片竹林权当了五谷回轮之所，一阵山风袭来，林间顿时如大雨倾盆，浑身淋了个透湿，打个寒顫后，来，继续。

    雨后山中，传来阵阵的蛙鸣，生产队虽然稻田不多，但紧靠我们住的地方却有很大的一畦水田，那儿的青蛙个不大，后来查了一下，应该是那种史丹吉小雨蛙，成片成片地叫个不停，好个“屋外雨潺潺，山雾漫漫，拱猪拱得腰发酸，输赢全在谈笑处，谁去做饭。    听蛙声一片，难得清闲，竹林深处好方便，不惧遍体透湿尽，回身再战。”（调寄《卖花声》）。笑谈笑谈。

     雨后上山采木耳，那叫一个新鲜，尤其是可以采到一种当地人叫作“刷把菌”的菇，形如梳篦，更是鲜美无比，至今我也不知道现在市场上是否有这个卖，曾问过陈大，他也语焉不详，顾左右而言它，有知道的姐姐帮买点寄来哈，不胜感激。

     大雨过后，山中更有一高人才能做的事等着，大家不知道了吧，挖天麻。我有一次也雨后荷锄，在山间寻觅，真还让我发现了，那不是一株，是一窝，四个大的，那鲜嫩的芽头如玛瑙般熣灿，无数个小的，然后是一大把麦冬样的，象米粒状的咪咪，天佑好人哈。按当地的作法，应该是只取大的，其余的埋好，待来年长成后再取，而我当然的统统了，全部取回，隔壁谢文明知道后，直呼：造孽啊造孽。切，我是谁啊，我叫知青，今天在这里，明天鬼知道在哪儿，是吧。

     那时的农民也坏，挖到天麻后，一般是用针戳几个小眼，同饭一起煮，然后取出再卖，天麻看起来依然还是晶莹透亮，品相甚至比没做过假的还显高档，我就亲眼看见那姓谢的如此泡制，那时候天麻已可以卖到二十几元一斤了。不法商贩何时何地都有哈。还有人说山里人纯朴，铲铲！

     山中的雨是宝贵的，但如果雨后遇到水田作业那可就不是件轻松的事了，不过陈大下乡不久就能驾牛耙田了，牵个牛尾巴站在犁耙上，学着农民呕哑嘲哳地吆喝着，洋盘得很噢，当然，我是只能作些向田中抛秧子这些事，也去插过秧，那可真不是人干的活，刚插几行腰就象断了般的酸痛。其中也见证过陈大同刘新民打架，田中滚得如泥猴一般，谁输谁赢已无从考证，但陈大总是洋洋自得地说他赢了，打得刘新民是满地找牙，那当然噢，你们谁听说过陈大哪儿有失误或认栽的地方，不象我，今天赔礼明天道歉地如家常便饭。因为我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生气。

    一直以为有些事，不再刻意去想就会渐渐忘怀，可事实往往不是这样。那些自己本以为早已忘记的事，总会在一种特殊的场景下渐渐清晰的在眼前展现。今天深圳下雨，无事中进群闲逛，便想起了青林雨后的那山，那色。于是写下这小文，期待我们共同追忆青林雨后白云回望合的景，回味青林山色有无中的情。以及我们在那儿曾经逝去的青春。

    特别说明，那副扑克后来被陈大在未经主人同意的情况下，擅自作主借给了四队的女同学，且至今未还，严重生气中。还烦请群主酌情解决这历史遗留问题。